她是從浮雲島上下來的,而浮雲島上的巫馬一族,正善用蠱蟲。
她将猜想串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蠱蟲入血,借宿主的養分繁殖,很快,血液就會成為蠱蟲的巢穴,而宿主也就是沒了靈魂的軀殼。
“瀾鳳,這孩子之前沒什麼别的異常麼?”
“沒有啊,她雖有些内向,但也聽話懂事乖巧,幾位長老可喜歡她了……不過,最近好像有點忘事……”祝瀾鳳皺眉回憶。
她平日好去扶餘城玩樂,所以路過山腳時,會去看看這姑娘。
擔心她一人來此,年紀又這麼小,恐會孤單。
昨日她去時,這小孩說不認識她。
她以為小孩忘事,便沒多想。
現在想來,确實有幾分奇怪。
蠱蟲若是侵蝕到大腦,也有失去記憶的可能。
猜想進一步加深,葉瑤抱住桃桃的手收緊。
“這丫頭是怎麼了?”祝瀾鳳看出葉瑤神色不對,猜到這不是單純的孩子哭鬧。
“恐怕被下蠱了。”
葉瑤将桃桃抱入屋内,從百物囊中抽出細針,在她嫩白的指尖紮了一下。
有細密的血珠冒出,緊接着,漏出一粒黑色小點。
她定睛一看,黑色物體在血珠上爬,遊得來去自如,正是那蠱蟲。
具體種類葉瑤并分辨不出,但顯而易見,她體内已經遍布蠱蟲了,再不解決,恐有性命之憂。
葉瑤将那黑色蟲子挑出,放在竹筐内,待她研究研究。
“怎麼會有人将這蠱蟲下在這孩子身上,也太沒有人性了。”祝瀾鳳摸了摸脖頸上的傷口,倒吸一口涼氣,暫且原諒了桃桃。
“你這傷,還是先去溫醫修那處理一下吧。”葉瑤擺擺手,“順便把溫醫修也叫來,看看她這蠱蟲該如何去除。”
“好。”祝瀾鳳捂着脖子朝溫醫修的回春廊走去。
“溫大夫,在嘛?”她敲門無人應,便擡手輕輕推開虛掩的門。
門後的男人詫異擡頭,着急忙慌地拉過半敞的外衣。
司子潤臉漲紅,手忙腳亂地要系上腰間的細帶,卻仿佛一瞬間不會打結一般,手指轉了兩圈,沒系上,細帶又落下去。
祝瀾鳳眉微挑,倒是沒有避開目光,反而明晃晃地望着他。
沒想到,這個師弟看着瘦小,身材倒是不錯,不比扶餘城中倌樓裡的小生差。
她延遲了幾秒,才佯裝不好意思地轉身,捂住眼睛,“見諒了師弟,我不知道你在這換藥。”
“可是出任務受傷了?”
司子潤哪裡注意得到她的目光,他羞得低頭望地,隻想快些把衣服穿好,但自己今日不知為何,手抖得連細帶都系不上了。
“是,是。”
“咳咳,要不我幫你?”祝瀾鳳餘光瞥見他的樣子,嘴角銜笑想逗他。
“不,不用了。”司子潤深吸一口氣,胡亂将衣裳交疊,遮住身子,也不管細帶系沒系上了。
“順手的事。”祝瀾鳳朝他邁步而來,微微偏頭,食指一勾,小指一挑,便系了個蝴蝶結。
“多,多謝。”司子潤身子後仰,呼吸不知亂成了什麼樣子,偏頭不敢看她。
“藥還沒上完呢,怎麼就穿上衣服了?”溫欣竹端着剛制好的草藥推門進來,眉頭微蹙。
“不,不用了,溫醫修,藥給我,我自己回去上就好。”司子潤猛地站起身,背挺得筆直,一下牽扯到腰腹的傷口,他額角冒出細密的汗,咬牙沒發出聲音。
他很快披上外裳,接過溫欣竹手中的草藥,邁步朝着外面走去,消失在回春廊的拐角。
溫欣竹疑惑轉頭,剛才還安靜坐在這讓她放心上藥的男人,怎麼轉眼變成這樣了。
她目光又落在祝瀾鳳身上。
他倆……發生了啥?
“瀾鳳,你這是又怎麼了?”
“受了點小傷。”祝瀾鳳側頭,露出脖頸已經止住血的傷口,正色道:“不過恐怕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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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悠悠轉醒,但葉瑤還是讓她先躺在床上休息。
“桃桃,可有哪裡不舒服?”葉瑤見她沒再咬人,想必蠱蟲沒有發作,“可還記得瑤瑤姐姐?”
桃桃緩緩點頭,她兩頰泛着粉嫩的紅,看起來狀态不錯。
“你在那個天上的島時,是不是被壞人欺負了呀?”葉瑤哄着她,緩緩拿出巫馬佑的畫像,“你看看這個,你認識他嘛?”
瑤瑤瞥見那畫像,搖了搖頭。
葉瑤手一頓,收起那畫像,桃桃現在極易忘事,她說不認識,并不意味着真的不認識。
這事,還得“好好”問問地牢裡的巫馬佑。
溫欣竹給桃桃把脈後,判斷她暫時穩定,但并不确定下一次蠱蟲發作會是什麼時候。
“此事,不會同昨夜的魔族有關吧?”溫欣竹不知前因後果,隻知道整個宗門上下都在排查魔族。
“不知。”
正好齊雲賀邁步進來,“宗門内基本排查完畢,已無魔族的蹤迹。”
“聽碧春說瑤瑤中蠱,我來看看,情況如何了。”他望向葉瑤。
“暫時沒事了。”
“不過昨夜的事也有蹊跷。”齊雲賀皺眉。
魔族入侵是真的。
但宗門内,沒人失蹤,沒人受傷,沒丢東西,也是真的。
就連安放蒼焱碎片的樓閣都沒有發出預警。
既不是來偷蒼焱碎片的,也不是來刺殺宗主與長老的。
所以昨夜的魔到底是來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