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老族長與巫馬佑在以人練蠱。
他與巫馬佑本是族民,是以蒼鷹相争競選出來的,在能力方面不相上下,但他比起巫馬佑,少了幾分狠勁,多了些優柔寡斷。
正是因為他不願繼續接受這樣的練蠱方式,巫馬佑才會先一步當上族長。
更何況,老族長在部落中聲望十足,縱使他們當上了族長,也要事事過問他。
“佐兒,别同他們廢話,快些救我!”老族長豎眉,“都給我上!”
巫馬佐恍若沒聽到一般,他歎了口氣,“你們想要如何?”
他早聽聞過修士的厲害,也見識過他們力挽狂瀾的英姿。
他們算得上是浮雲島的恩人,而他也不可能讓自己身側的勇士親信去送死。
那個老頭隻顧着自己,絲毫未顧及他們的生死。
“他将蠱蟲下在我們身上,理應也讓他嘗嘗蠱蟲在身上鑽心的滋味!”曹小花紅着眼眶怒喊道,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那些姑娘的保護,她才免受蠱蟲之苦,她們的苦,她全都記在心裡了。
她們被那些人拖出去,回來後便神智不清,嘴角是血,牙齒脫落,如此反複,早已人不人,鬼不鬼,還逐漸失了記憶,認不清人。
小花瞧見她們的樣子,都心生害怕,她們本隻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可她們卻能一次次将她護在身後,
“小花,要是我們都失憶了,有人來救我們,你一定把這狗屁老族長的惡行都告訴他們。”
“是呀是呀,我們會盡力保護你的,他們進來的時候,你就縮在角落,我們會擋住你,你也要救救我們。”
她自生來,便不受待見,娘親去世之後,爹整日喝酒賭博,她本以為半路出來的俠士會是她命定之人,卻不想隻是把她推向深淵的一把刀。
她想,自己的人生簡直是一場笑話,毫無價值,她不知道該為什麼而活,她覺得她不值得她們這樣保護,也害怕自己做不到。
好幾次她想,就蠱蟲也種在她身上吧,無所謂了。
“你傻啊!你到時候去我鋪子裡,雖然我鋪子最近有幾分潦倒,不過你且看着,我還能東山再起,到時候少不了你吃的。”
“對啊對啊,我聽聞北疆風光無限好,我還未去過呢,等我逃出去,我定要去那瞧瞧,你也可以跟着我!”
“是啊是啊,這樣你爹也找不到你,你也不用嫁給那個老漢,說不準還會遇到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
無數個黑夜裡,她們就這樣依偎着幻想逃出去的日子。
她們滿是血污的臉上,唯有一雙眸子還透着亮。
小花才後知後覺,是啊,她該為自己而活,不為不争氣的爹,不為幻想中的救贖,隻為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她聲嘶力竭地喊出所有姐妹的心聲時,害怕地閉上了眼,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她想,這些拿着弓弩的人,不會亂箭将她射死吧,但她也要勇敢一點。
她答應了她們,要傳遞真相,也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葉瑤瞧見小花的樣子,心底也不是滋味,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朝前邁了兩步。
部落的勇士們都舉起弩箭。
“慢着。”巫馬佐皺眉擡手,示意他們停住。
面前的女人是修行者,他們是如何也敵不過她的,拿起弩箭對着她,反而會激怒另外兩個男人。
他倒要看看她要做什麼。
葉瑤走近,湊近他身前,壓低聲音道:“順勢推翻老族長,你就能和那侍女光明正大相處了,不是麼?”
巫馬佐一愣。
她口中說的侍女,是守在老族長帳外的巫芸。
無人知曉,巫芸其實是他救下的一個大陸人,在雲山的林子裡。
他本以為,大陸人蠢笨,但他卻在巫芸身上,看到了伶俐、善良與機智,他才發覺,原來大陸人和他們沒什麼兩樣。
而巫芸口中的大陸,廣闊無邊,不像浮雲島,隻有單一的雲朵制成的地面,那裡有山川湖海,各式各樣的風土人情,每每聽她講述那些故事,他身臨其境,甚至想要下島去看看。
可老族長不會同意他同一個大陸人在一起,他替她僞造名字,讓她待在自己身側,但老族長卻想讓他娶他的女兒。
此舉,巫馬佐并非不懂,老族長老了,需得靠女人牽絆住自己。
但巫馬佑沒聽他的,他也不會。
巫馬佐開始認真打量葉瑤,他本以為她隻是跟在這兩個男人身後的小師妹,繡花枕頭一個。
可不得不說,面前這個女人,一下說到了他的動搖點上。
殺了老族長,推翻老族長,現在便是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