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鳥都還沒起床,蘇涸卻破天荒在客廳見到了晨跑回來的盛矜與。
他臉色很差,正蹲在落地櫃前悶不吭聲翻藥箱,右手的狀态不太對。
蘇涸走近了,能看見他額發間細密的汗珠,大概是昨天二次受傷的手臂又惡化了,在找止疼藥,但他拿出去的是治療頭痛的藥,不太對症。
“不能亂吃的,還是我來吧,你哪裡不舒服嗎?我幫你找藥。”蘇涸走過去攔住。
“看見你我就不舒服。”盛矜與擰着眉,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還有心情怼人,那看來情況還不算太差。
“那你可以不看我的。”
“這是我家,我想看哪看哪。”
“我沒不讓你看,是你自己不想看的。”
“……”
盛矜與嚯地一下站起來,頭似乎也開始痛了,站在蘇涸面前仿佛一堵在散發冷氣的冰牆。
“不看就不看,你别生氣。”蘇涸好脾氣地說哄着,畢竟盛矜與算他的救命恩人。
他轉身去打電話:“那我把顧醫生叫來。”
顧銘進門的時候,看了一眼盛矜與的情況就開始暴跳如雷。
手部骨折受到二次創傷後再次引發炎症,炎症誘發低燒,發燒導緻他的腦震蕩并發症更加嚴重,一環套一環,簡直沒一處好地方。
“我不是讓你不要用這隻手,這又是怎麼回事?你是去打架了嗎?有什麼架必須你自己打嗎?”
顧銘很嚴肅地瞪着他。
盛矜與閉着眼睛不說話,手指死死壓着太陽穴,眉頭蹙起一處小山峰,聳得更高了。
蘇涸理虧,替他解釋兩句,顧銘不置可否,眼鋒掃了盛矜與一眼又一眼。
“如果不想以後變成說話流口水的傻子,這幾天就好好待着哪都别去,我會跟盛叔說的,你現在最需要的是閉門靜養。”顧銘嚴肅道。
盛矜與卻不吃他這一套:“這話你之前就說過了,沒什麼威懾力。”
“那次算我誇大其詞,這次你必須信我,還想不想摸方向盤了!”顧醫生再接再厲。
盛矜與突然說道:“以後也不會再碰了。”
他的表情是少見的正經,顧銘一下噎住,他知道盛矜與說的是真的,盛董事長不會讓他繼續“不務正業”下去。
兩個人齊齊沉默,客廳的氛圍一時沉寂。
蘇涸看了看盛矜與,猜得出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顧銘歎了口氣,耐下性子勸慰:“我知道你不喜歡家裡留人,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必須有一個随時待命的醫護輔助你的治療,我把我手下最信任的人派給你,保證他不會被任何人賄賂收買,這樣行嗎?”
由于這次意外變故,他不得不重新給盛矜與的身體情況做評估,制定新的治療計劃,需要用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護理以免留下病根。
顧銘完全理解盛矜與的謹慎和抗拒,自從盛矜與親自帶着人拆掉家裡大大小小的監控後,他就清走了别墅裡一半的人,還下了個除非經他允許,否則任何人不得久留的禁令。
盛矜與似乎在斟酌,但蘇涸能看出他并不想答應。
“或者我幹脆給你安排一間特護病房,你住到我那裡來,我親自看着你?”顧銘退而求其次,提出另一種可能。
盛矜與依然沉默着,似乎在消極抵抗這個問題。
顧銘知道他疑心重是為什麼,他能理解,偏偏就是因為能理解,所以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他暴躁的抓了抓頭發,随口罵了句髒話:“這都造的什麼孽!”
談不攏的問題顯然令人焦頭爛額,蘇涸從顧銘瑣碎的話中拼湊出碎片信息,盛矜與是個疑心很重的人,一定發生過什麼事,讓他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站了出來,問道:“顧醫生,我可以嗎?”
顧銘像是差點忘了這裡還站着個大活人,思量片刻,他需要的人不用有太專業的醫學知識,隻要細心可靠,而盛矜與剛好也不接受外人。
思來想去,蘇涸确實是最佳人選,他點頭:“蘇助理,我覺得你可以。”
就這樣,盛矜與開始了長達一周足不出戶的養傷生活,跟蘇涸一起。
蘇涸記他的恩,做起這些事情來要比以往更加有耐心。
他每天不厭其煩去别墅的各個角落找人,定好鬧鐘幫盛矜與換藥、按摩,顧銘還給送了些中藥過來,要蘇涸每天用陶鍋小火慢煨。
每次他在廚房熬藥,怕味道跑出去熏人,就關着門,廚房裡煙霧缭繞恍如仙境。
他帶着口罩隔絕氣味,時不時拎着湯勺跑出來透氣。
次數多了,他身上的衣服幾乎要一次一換。
某次他像往常正在熬藥,搬了把椅子,坐在湯鍋前随時等着攪拌,熱氣蒸得蘇涸的小臉紅撲撲,快趕上汗蒸的效果了。
廚房門卻陡然被推開,蘇涸一回頭,彌漫的霧氣讓他根本看不清裡是誰進來了。
盛矜與木着臉擡手打散他面前的熱氣,啪一下拍開了空氣外循環系統開關。
蘇涸在逐漸消散的白霧中看見,盛矜與的眼神似乎在說——你TM是白癡嗎?
随後那人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好像隻是專門來做這件事的。
熱氣被大量吸走,蘇涸終于獲得一絲清涼,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氣,總算拯救每天換一套衣服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