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盛矜與一把将那人搡開,朝他冷冷道:“孫經理,讓你的隊員給我的人道個歉,過不過分?”
“不過分!應該的應該的!”
被叫做孫經理的人哪敢說個不字,連連贊成,轉而訓斥起那名車手,拉扯着所有人要他們道歉。
蘇涸還懵着,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怎麼還靠在盛矜與懷裡!?
而且盛矜與的胳膊很自然地攬在他的肩背上,仿佛一個将他環抱住的姿勢,蘇涸看了看對面不怎麼情願低頭道歉的人,又看了看盛矜與。
“看我幹什麼,接不接受?”盛矜與問他。
蘇涸愣愣地點頭,他其實沒聽見那些人道歉說的什麼,隻是很在意盛矜與放在他後背上的那隻手,掌心的溫熱透過了薄薄一層的襯衫穿過來,搞得他有點癢。
他要是擡手推掉,會不會顯得他有點忘恩負義?
一出鬧劇總算在還沒鬧大時就收了場,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開。
盛矜與攬着蘇涸朝外走去,臉上卻是一幅沒盡興的表情:“沒勁,你要是說不接受,我還能再借題發揮一下。”
“你還想怎麼發揮啊?”蘇涸好奇地問。
“你猜。”盛矜與留給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蘇涸沒繼續猜,而是終于忍不住提醒他:“那個……你的手,我有點癢。”
盛矜與一愣,他看了看自己粘在蘇涸身上的手,很少見的臉上冒出一些類似尴尬的神情,但轉瞬即逝,很快他便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揣進兜裡。
他别開了眼神,夾槍帶棒地說道:“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牙尖嘴利,蘇助理,看來你确實深藏不露。”
話是這麼說,他倒也确實是這麼想的,蘇涸在他面前乖乖順順了這麼久,以至于他都快懷疑那個“被窺見的命運”是否隻是一個虛假的夢。
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預知”裡的那個蘇涸與現在面前的人有些重合。
“你都聽到了啊。”
蘇涸有些難為情,他這次确實沖動了,沒有考慮後果,萬一剛才要是真鬧起來,攝像記者就在旁邊,恐怕就要上個大新聞了。
兩人已經走出了人聲吵嚷的競技場,天邊最後一抹餘晖即将隐沒。
盛矜與站在草坪上回過頭,背後是冷暖交替的撞色夕陽。
他捋了把額前被香槟濺濕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很随意地說道:“從你跟他們辯駁我沒有違規那裡開始,我就在了,真是難為你看那些無聊的東西。”
他口中“無聊的東西”八成就是指那些賽事碟片,蘇涸卻不太認同這個說法。
他搖頭道:“那不是無聊的東西。”
盛矜與頓了頓,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擡眼看向他。
“那些碟片一共49張,記錄了你參加過的32場比賽,幾乎每場都有車手出現大大小小的事故,平均二百五十邁的速度,輕則刮擦重則撞車起火,沒有人會拿生命做賭注去做這種‘無聊的事’。”
這些話幾乎不經思考就說了出來,蘇涸不得不承認,他短暫地被那些碟片裡,傾盡全部精力在熱愛的領域裡發光的盛矜與吸引了。
蘇涸自己曾經的生活過得索然無味,他欣賞這種熱烈。
他說得實在認真,盛矜與也少見地嚴肅起來,他看着蘇涸剔透的眼睛反射着夕陽的光暈,模模糊糊從對方的瞳孔中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盛矜與片刻之前還覺得蘇涸說看過他的所有碟片,隻是一種誇張的表現手法,如今看來,倒未必是假。
蘇涸望着他繼續道:“賽車是競速極限運動中最誠實的競技,沒有什麼捷徑可以走,那些抹黑你的人隻是在嫉妒你,而且你也說,坐在車裡的你才是你自己。”
盛矜與愣了愣,脫口而出:“我什麼時候說過……”
“一年半以前。”蘇涸清楚地記得,因為那張碟片是他看過的最後一張,卻是盛矜與公開參加的第三場比賽。
“你在聖城站挑戰賽奪冠後,參加記者采訪會上說的,因為記者問你為什麼選擇成為一名車手。”
盛矜與臉上出現了短暫的一瞬空茫,他不禁陷入回憶,過了很久,才終于想起。
那時他剛跟盛宗瀾大吵一架之後,選擇自己組一隻車隊,用他自己投資收回的分紅,建起一隻完完全全屬于他的車隊。
無論是車隊的榮譽,還是他獲得的獎牌與利益,都隻屬于他自己。
那時,他是想永遠都不回國,和盛宗瀾鬥到底的。
盛矜與突然自嘲般笑了笑,鼻子裡哼出一個氣聲:“我都快忘了。”
他沉默了一會,遠處的最後一點陽光隐沒在地平線上,盛矜與忽然釋然地笑了,他抱着胳膊朝蘇涸走過來,微微傾身,以審視的目光看着蘇涸。
蘇涸被突然靠近的人搞得有些不明所以,卻聽見盛矜與低聲歎息一般地說道:“蘇助理那麼在意我啊?你知道這樣會讓人誤會嗎?”
“誤會……什麼?”蘇涸問道。
“如果我們因此傳出绯聞,我會很難辦的,盛家也不會允許,他們的繼承人跟男助理不清不楚。”盛矜與信誓旦旦道。
“我們隻能是這種關系。”
蘇涸懵懵地擡起頭,他隐約感覺盛矜與在敲打他,但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