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第二天早晨,安白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黑金色的信封被烙上優雅的百合花印,拆開後是一張漂亮的箋紙,箋紙上的墨是透明的材質,故而看上去一片空白。
安白從信的外觀上已經猜出它的來曆,駕輕就熟地打開光腦,掃描一番,這才見到信上的内容。
這是雄委會特監組的秘密來信{見上章}。
為了保護貴族雄蟲珍貴的隐私權,正式信件往往通過特殊渠道遞送。譬如,電子信件的收發,通過單獨的網路直接傳送至雄蟲的光腦,中途不被任何人攔截;一經發送,原件将自動保存在機構專門建立的電子信息庫。實體信件的傳遞,則需輾轉驿站,最終由機器送至雄蟲宅邸。
特監組的信件比一般文件更加私密,這是安白的身份使然。
不誇張地說,特監組正是專門為安白的家族設立的政府組織,他們唯一服務的對象就是萊西洛雅氏的雄蟲。作為王國中血統最古老的貴族,萊西洛雅氏在漫長的種族繁衍過程中掌握了龐大的高等基因信息,這就使得他們的隐私格外需要保護。
除了家族内的成員,鮮少有人能夠一睹安白真面。
特監組的使命如此重要,他們的職責卻十分簡單,隻需在安白生命的關鍵節點,提醒他履行家族規定的義務。
這也是萊西洛雅氏與王室秘而不宣的協議。
安白将信箋折好,遞給家用小機器,讓它保存到書房。随後他看了一眼客廳的位置,朝着坐在沙發上的艾冬走去。
艾冬正在仔細地整理來自安白家人的禮物。昨夜的慶生會進行得太晚,他們還沒來得及拆包裝,就困得要上床睡覺了。
感知到雄蟲的湊近,艾冬才微微側過頭,低聲問,“雄主?”
安白自背後彎下身子,懶懶地将腦袋趴在艾冬的肩上,然後伸手環住對方,囔囔道,“雄委會催我找對象了。”
“這不是很好嘛?這個家裡又要迎來新成員了。”
艾冬是一個亞雌,也是安白的第一個配偶,自幼陪伴在安白身邊,并在安白十五歲時,幫助他順利度過了關鍵的覺醒期。
貴族之間把艾冬這樣的角色稱為“家養蟲”,并視之為附庸。
而對安白來說,艾冬是他的夥伴、摯友和最親密的人。
“哪兒有這麼簡單?我總得找一個外貌和品性都合我心意的,他們還要和你相處得來才好。”
艾冬輕笑道,“我怎樣都好,隻要是雄主選定的人,我都會一視同仁。”
他自覺是很随和的,雖然這些年不曾見過雄主身邊有其他人,但也暗暗想象過以後的生活。
萊西洛雅氏家規嚴格,越是等級高的雄蟲越要承擔更多的安撫義務,作為頂級雄蟲的安白,更是要承擔遠高于法律标準的義務。原則上,安白一生至少要接納五個雌蟲,并幫助他們安穩度過暴動期,這比法律規定的一雄一雌的最低限度還要嚴格。也正因如此,王國并不對此施以嚴加約束,隻是成立監督小組,定期進行象征性地提醒罷了。
但對安白而言,這是不可不承擔的責任。
安白撇了撇嘴,“所以我要幹什麼?相親嗎?”
“王國沒有提供可匹配的人選嗎?”
“他們隻會推薦一些貴族名單,畢竟貴族利益優先嘛。可是我已經注定要娶一個貴族雌君了,何況,貴族雌蟲也不缺匹配對象。所以,餘下的名額,我還是盡量分給更需要的人為好。”
“不愧是雄主,想得真周到。”
艾冬随時随地的誇誇讓安白總是保持着愉悅的好心情。
“艾冬,你說,我要怎麼辦才好呢?如果隻有線上交談,不經了解就開啟一段關系,也太兒戲了。可是以我的身份,又不方便光明正大地在外面露面。雄蟲的處境,總是很危險的。”
“雄主難道想要到外面去?”
“我不光要到外面去,還不能以雄蟲的身份出場,不然的話,會引起轟動的。更重要的是,如果雌蟲知道我是雄蟲,就很難用平常的态度面對我了,這樣我怎麼能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一定要制造一個假身份。”
安白突發奇想,“艾冬,你的原身份現在還可以用嗎?”
艾冬愣了一下。他四歲的時候就進入萊西洛雅家族,除了一年一度和本家聯系之外,鮮少有外出的機會。他既是雄蟲的伴讀,課業則有專門的教養先生。平日玩耍,也和安白及其他兄弟一起。物資采買,皆由機器去辦,無須操心。自分家之後,也隻是打理打理莊園,偶爾與安白的家人走動,并無外出的必要。
為了貴族雄蟲的隐私着想,家養蟲往往喪失自由,不能公開露面。安白倒沒有給他這樣的限制,隻是他親友既多,又能不時在光網上與人交流,便不在意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