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拉應激地抖了一下,克制住想要甩掉優蘭的沖動。
忍住、忍住。
他不一定能發現。
優蘭的指甲卻毫不遲滞地探入,勾住翼骨,要将它整個地拉出來——
西格拉倏地轉身,狠狠拍掉了優蘭的手。
他的力度太大,甚至把那粉白的手背拍出刺目的紅痕。
“西格拉!”
隐身已久的卡瑪蓦地驚呼出聲,上前拉住了西格拉。
原本他還為安不肯孕育蟲蛋的事失神。想到安從來不留在自己裡面,卻肯縱然西格拉,他還以為西格拉得到殊遇,沒想到安竟用這種方法暗中防範。
化形劑有兩種,前期用A用得那麼頻,後來又變成間隔式的B,想來化形劑B不是為了避孕,而是……有了蟲蛋後,再打掉。
他甚至來不及為西格拉感到難過,就看到西格拉做出這樣驚蟲的舉動。
卡瑪仍不清楚翅膀的故事。
他還以為西格拉擔憂殘翅被進一步傷害。
他更怕西格拉因此授雌君以把柄,被安上不敬的罪名。
卡瑪現在能夠拉住西格拉,可是他同樣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是無法挽回的。
他隻能把求助的視線轉向艾冬。
艾冬雖然驚了一下,但反應還算冷靜。
“西格拉,還不向雌君賠罪?連這點反應都控制不住麼,不過是……有些癢罷了。”
他走上前去,不動聲色地将西格拉護到自己這邊,“想來雌君也不會對病人的傷口下狠手吧?”
優蘭哼笑了一下,知道艾冬把自己往高了捧,并不是很想搭茬。
而此時西格拉已經回過神來,順着艾冬的話道了歉,“請您饒恕,我并非有心,隻是……太敏感了。”
他雖然意外艾冬肯幫自己說話,但是又不敢真正将艾冬當做盟友。現在隻不過是……翅膀的秘密還沒暴露出來。
可是……
西格拉忽然懷疑:他們真的在乎翅膀恢複與否嗎?
我如今甚至不是雌奴了。
根本就沒有再損壞翅膀的必要。
如果讓他們知情又會怎樣?
假如斐真的是雄蟲,那麼雄蟲故意隐瞞身份,莫非是因為……
治愈翅膀才是最私密的舉動。
雌君對艾冬侍君的懷疑,或許指向另一個答案:
化形劑的隐藏作用,是幫助恢複翅膀。
但這個過程必須有雄蟲參與。
雄蟲隻想讓我恢複翅膀,卻不想要蟲蛋。那是因為,雄蟲本來就不是因為喜歡而接近我,他肯幫我,大概率是為了……
艾因。
或許就像艾因說的,雄蟲有可能是個好蟲。
雖然這隻是猜測,但是西格拉還是決定要保守翅膀的秘密。
這是最穩妥的選擇。
他隻擔心……艾冬頂不住雌君的壓力,将他交出去。
不管怎樣,雌君對艾冬侍君的指控,都隻是無關痛癢。
莫名其妙地去幫一個關系平平的雌侍,才真會自找沒趣,甚至可能把自己推向火坑。
這時的西格拉仍不知道,他早已是艾冬陣營的一員。
或者說,艾冬願意接納任何一名成員,隻要那隻蟲心向和睦。
優蘭還不是很理解艾冬護犢子行為的本質。在他看來,相處短短幾月的蟲,顯然還處于陌生狀态。他能看出來,西格拉并不敬重艾冬,隻不過維持表面的客氣。
他們之間,既是上下關系,也是敵對關系。如今自己的加入卻打亂了他們的相對格局,讓艾冬自覺地聯合周圍成員,一緻對外。
這是生物生存的本能。
多少年來,優蘭就是憑借這種本能,在混亂的關系網中掙紮生長。他太熟悉這種味道,卻又輕蔑。
能為利益而聯合起來的關系,他隻想去撕扯、去挑撥、去拆散。瞧着那些破爛的不堪一擊的碎片,優蘭便有一種連靈魂也灰飛煙滅的痛快感。
泥沼裡流出來的靈魂,隻有将泥沼也一同毀滅,才能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