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溪口村。
“穆阿婆,今天有什麼大喜事啊這麼高興?”
穆君濤挽着竹籃,伸手理理衣擺。
“這不是前兩天盼盼從蘇市回來了一趟嗎,說是換了新工作,比以前那個好,有休息時間,我心裡高興。”
“盼盼出息啊,不僅考上蘇市的好大學,現在還找到比原先大公司更好的工作,以後你可享福咯。”
和大多數孩子一樣,蘇盼盼的童年時光是在外婆家度過,也算村裡的長輩們看着長大的小孩,聽說她出息,不管心裡到底怎麼想,至少嘴上都滿是祝福的話。
更有眼尖的一下就瞥到穆君濤手腕上的東西。
“啊呀呀,不得了了,穆阿婆你戴的什麼東西啊?這麼重的大金镯子?小明媚給你買的?”
穆君濤臉上露出矜持的笑。
“是盼盼那孩子,說什麼看見這個镯子就想到我了,非要買。”
“盼盼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知道心疼人呢。”
穆君濤笑意更濃。
“可不是嘛,就是年紀太小,你們看看,亂花錢。”
“哪裡是亂花錢,現在金價那麼貴,要不是真心買,誰舍得啊?而且你的金镯子不用掂量就知道不輕,怎麼也要好幾萬,都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哩。”
村子裡沒秘密,當天中午吃飯的點兒上,滿村都知道蘇盼盼給穆君濤買了一個大金镯子。
“怎麼樣,盼盼小時候我就說她長大了肯定有本事,才工作多久,就有錢給她外婆買金子。”
“蘇市真的這麼賺錢?媽,我也想去蘇市!回來也給你買大金镯子!”
“乖乖,幾萬塊就買個不能吃的死玩意兒?一點兒都不知道節省持家,千萬不能娶這種倒黴女人進家門,再厚的家底都能給你敗光的喲。”
“女孩子家家手裡哪兒來的那麼些錢,不知道幹了什麼不要臉的勾當哦。”
好話酸話都有,穆君濤隻樂呵呵地聽好話。
蘇市。
夜幕降臨。
蘇盼盼泡過澡後躺下,本來已經睡沉,突然被手機亮起的屏幕晃醒。
金卡好友時宴深發來一張截圖。
是手機日曆界面。
難道今天是金色簽到點重置成功、可以簽到的周二?
原本睡眼朦胧的蘇盼盼瞬間清醒,揉揉眼睛定睛看去。
星期六。
呼,還好還好,沒有錯過每周大獎。
那金卡好友找她幹什麼?
換成其他人,蘇盼盼這個點兒不會理,可他不一樣,他是唯一SSS級金色簽到點,關乎她的工作獎金。
于是她忍着睡意坐起身靠到床頭。
考慮到現在已經很晚,她又穿着睡衣,蘇盼盼按下語音通話鍵。
人在似醒非醒的時候,對時間的感知會變弱。
蘇盼盼也不知道通話請求響了多久才被接通,隻聽到一聲——“嗯?”
就一個字,迷迷糊糊的蘇盼盼卻感覺她仿佛在靜谧的夏日夜晚,被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月色包裹。
“你已經睡了嗎?我剛看見你發的消息……”
她的腦子有點兒混沌,不太能思考問題,整個人重心靠在被她摟在懷裡的玩具熊上,近乎呢喃地想到什麼說什麼。
“……”
另一頭,隐沒于黑暗中的時宴深把手機移開了些,仿佛被蘇盼盼的聲音燙到,片刻後,又鬼使神差地貼回耳邊。
她說的話毫無邏輯,字不成句。
但他沒挂斷,就這樣聽着,一直到那本就不清晰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清淺的呼吸。
時宴深的指尖在手機邊緣滑過,用右手小拇指勾起耳機。
那是一對十分複古的白色有線耳機。
耳機線纏繞上他瑩潤的指尖,随意蜿蜒過身軀,舔舐過脖頸,落于耳間。
于是那道如春風拂過花朵的呼吸聲,便也順着這條“河”流淌進他的耳中,似羽毛掃過骨骼,掃過眼睫,掃過心間。
一呼一吸間,時宴深腦海中暈出蘇盼盼的眼睛。
那一日他隻淺淺掃過一眼,此時卻看得清晰,特别是她眼中驚人的光亮。
那樣的眼神……
時宴深微微側頭,下颌貼上那道蜿蜒的線,若貼上那道溫軟的呼吸。
第二天,蘇盼盼醒來隻覺得腰酸背痛頭也暈。
在沒辭職之前,準确說,是在她沒有吃強身丸之前,這個情況時有發生,她早就已經習慣。
可是自從吃過丸子,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難受過。
蘇盼盼懷裡還摟着熊娃娃,右手被壓得發麻,試圖做起來的時候手軟了一下脫力,人給跌回去。
“嘶——”
好痛。
特别是右手手腕,因為抱着娃娃扭着方向,每動一下就一陣刺痛。
好在如今的蘇盼盼在強身丸這些天的溫和修複下,底子很好,稍微躺着活動一下就好了大半。
再爬起來,啪嗒一聲悶響。
蘇盼盼朝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是她的手機。
按下已經沒有反應,沒電關機了。
“奇怪,昨天睡覺之前我不是把手機充上電了嗎?”
她有點兒小小的強迫症,睡前手機電量必須在95%以上,否則沒有安全感睡不着——這是某一次因為手機沒電,她錯過重要工作被罵得狗血淋頭,還被扣掉一大筆工資後出現的症狀。
如果電量不到95%,她就會把手機直接插着電。
黑掉的手機被蘇盼盼拿去充上,她用的快充線,眨眼睛手機就有了開機的電量。
打開,她看見微信最頂上的頭像——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