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是先皇後家妹,與先皇後容貌肖似,聖上在先皇後懷趙安瑜時大赦天下,陪伴先皇後回家省親。
當時傳為一段佳話。
聖上醉酒後意外闖入皇貴妃的閨房,占了人家身子,無奈之下隻得接進宮中。
有了明瑄後皇貴妃青雲直上,先皇後漸漸失去聖心,最終心如死灰,抛下一雙兒女自焚于内殿。
那年她才十歲,下學途中手裡還攥着夫子批改甲等的試卷,正歡喜回宮準備讓母親給她做乳酪酥吃。
她永遠也忘不掉,一個人紅着眼眶拼命往火堆裡沖卻被宮人攔下的無力感,耳邊盡是奔走呼喊聲。
奶嬷嬷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阿祈摧心剖肝地哭。
自戕是大罪,先皇後未得追封,未有谥号,未宣天下缟素哀悼,就連寝陵也是與其他妃嫔合葬。
她與幼弟被趕去冷宮,聖上曾下旨:“永不相見。”
趙安瑜夢中光怪陸離,醒後頭痛欲裂,耳邊傳來男孩子低低的啜泣聲,趙安瑜強撐開腫起的眼睛,環顧四周,宮殿雖然空寂卻也收拾得幹淨。
身旁一個五歲左右的孩童用瘦弱的手指不停的擦眼淚,隻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偏黃的頭發原本應該被規矩的用布條系好,此時耳畔額角碎發淩亂無序,那雙琥珀色眼睛被眼淚洗幹淨,明潤得宛如世上最珍貴的寶石。
趙安瑜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嗓子眼糊在一起,幹得幾乎要冒煙。
“水……”趙安祈動作一頓,他好像聽見了阿姐的聲音,不可能的,他剛才明明伸手去阿姐鼻子底下探過,根本感受不到氣息了。
趙安瑜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可以活動,便用盡力氣坐起來。
她這一動可把趙安祈給吓個夠嗆:“啊——阿姐,詐屍啦!”吓得他猛地後仰,摔個屁股蹲兒,屁股蹭着地往後退,聲音顫抖道:“阿姐,你有什麼需要,托夢給我就好,别吓我。”
趙安瑜強撐着發白的唇,扯出一抹笑,跪在床前将趙安祈擁入懷中:“阿弟,你瞧,我身體還是溫熱的,姐姐沒死。”
少女身體單薄,卻難掩姝色,及腰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腦後,耳垂有一紅色小痣,下額微尖,眉眼低垂,溫順無害,讓人見了隻覺得憐愛。
趙安祈不敢置信,緊緊抱住阿姐,汲取對方懷中源源不斷的熱量:“嗚嗚,阿姐你沒死,真好。”
姐弟倆緊緊相擁,門外的奶嬷嬷涕淚橫流,情緒激動之下壓抑不住咳嗽幾聲,引起了姐弟的注意力。
趙安瑜淚眼婆娑地看向門口,隻見奶嬷嬷一瘸一拐地走進屋,期間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奶嬷嬷手裡提着食盒,雖然外表擦拭的很幹淨,但是不難看出這食盒已經用了很久,時常被摩擦的表面漆色掉落大半,提手也被摩挲得發亮。
趙安瑜内心沉重,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鼻頭一酸,小跑幾步撲進奶嬷嬷懷裡,雙臂扣緊對方瘦骨嶙峋的脊背:“嬷嬷,這些年你受苦了。”
奶嬷嬷和藹慈祥的拍了拍她削瘦的背以示安慰:“你與九殿下的苦,才讓人心疼,這些算不得什麼。”
與此同時,房間内此起彼伏響起肚子咕噜聲。
趙安瑜有些不好意思,手裡接過奶嬷嬷的食盒,攙扶她走到桌子旁,讓她坐下。
奶嬷嬷不肯,幾番掙紮想要站起來:“這使不得,哪有讓主子布菜的道理。”
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拗過趙安瑜。
“阿弟,去淨臉淨手,我們準備用膳了。”趙安瑜喚趙安祈離開這間屋子。
在深宮中浸淫多年的奶嬷嬷知道,大殿下這是有事要與她說,不便九殿下在場。
奶嬷嬷神情嚴肅,同趙安瑜一起布菜。
不說香與味,單就是色,這菜看着讓人倒足胃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直接從泔水桶裡直接舀一勺裝進盤子裡。
至于味道,聞起來也是一股子發馊味,這樣涼爽的天,要做到這種程度可不容易。
顯然是有心人為之。
奶嬷嬷率先忍不住開腔埋怨:“禦膳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崽子——”
“罷了,把這些都倒了吧,留下這碗金絲湯,還有饅頭,咱們湊合吃點。”趙安瑜歎口氣說道。
禦膳房管事孫水說起來和她還是拐着彎的親戚。
她與阿弟再不濟也是天子的骨肉,大盛朝的大公主九皇子。
若不是背後有人暗中指示,給他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這麼做。
至于這背後之人,除了她那僞善的皇貴妃姨娘與自識人起就看不起她的明瑄妹妹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