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慣王珍一點毛病,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哄得王珍一愣一愣,不敢再多掙紮一下,乖乖地跟着走。
生怕如街使所說,判她個妨礙公務的罪名,明府面都不用見,直接下大獄,下半輩子呆在牢裡吃牢飯。
一入明府内室,灰黑色的水磨石地磚向内延伸,上面鋪着一層薄薄的寶相花地毯,順着地毯向前看,可以看到前方有一酸枝木平頭案,案台兩側分别放置方凳。
案台表面堆疊小山高的卷宗,筆筒等辦公用具依次排列,右側則有一複古博山爐,裡面燃着清新淡雅的安神香,案台另一側則立着一面山水曲屏風。
不遠處多寶格上收集許多精美雕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也是最珍貴的當屬擺放在最中間的四季如意八寶福祿壽喜葫蘆。
此時走進來一個人,穿一身绛紫色圓領袍衫,腳蹬烏皮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邊伸懶腰一邊往裡走。
顯然是剛做上美夢就被人叫醒,一臉的不愉,眼睛腫得睜不開,揉了好半晌才能看清來報案的兩個人。
“你二人為何事起争執啊?”明府向遊嗓音沙啞,一屁股坐在軟墊上,說話時小胡子也跟着翹動。
還沒等趙安瑜開口,王珍率先嚎一嗓子冤枉,吓得向遊一機靈,心髒也跟着砰砰跳,這次是徹底清醒了,也激起了他的起床氣,心中無名怒火翻湧。
本來非休沐日判案就煩。
向遊想也沒想就指着王珍下達命令,“來人,先把她拉下去打十闆子,沒有半點規矩,吓我一跳。”
任憑王珍怎麼掙紮,還是被身強力壯的衙役拖下去,不過一會,外面響起闆子拍肉的聲響,打人之前,衙役十分有經驗地往王珍嘴裡塞了塊布,讓她最多隻能發出嗚嗚聲。
打過人後,向遊的心情好多了,自己給自己倒杯茶潤潤喉,才看向安靜等候問話的趙安瑜:“你說,你和她究竟起了什麼争執?”
趙安瑜先行禮,後開口解釋:“回明府的話……”将之前對街使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向遊閉眼左右搖頭晃腦,伸出手捋兩把小胡子,“原來如此,那你可有證據證明嗎?”
恰巧此時王珍也受刑歸來,揉着屁股走路一瘸一拐,看向趙安瑜的眼神憤恨不已。
她不敢怨明府,隻能将氣撒在看起來柔弱可欺的趙安瑜身上。
趙安瑜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換珍珠時隻有她和師傅在場。”
王珍聽到她說拿不出證據來,不禁冷笑兩聲,忙不疊地擡手示意向遊有話說。
向遊擡了擡下巴,讓她說。
王珍怕被打,不敢再造次,學着文鄒鄒地回答:“回明府的話,她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換的珍珠,我完全有理由懷疑是她故意做局,用假珍珠換真珍珠,來搶回給我的錢,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啊,還請明府明鑒!”
屁股疼得厲害,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王珍越說越委屈,可是怕被打,隻好捂住嘴哭。
“依照你的說法,我完全也可以懷疑是你暗中以假換真,既騙取了錢财,又沒損失成本。”趙安瑜目光直直地看向王珍。
那雙過于幹淨的眼睛,像一面鏡子,照出了她所有卑劣的一面。
王珍下意識回避視線,可轉念一想,她沒有證據,自己為什麼要怕。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罷了,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王珍怒目而視,“你……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店大欺客,明府會為我做主的。”她轉頭看向明府,目光滿是祈求。
平民虔誠的目光讓向遊很受用,他贊同地點頭,“本官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向遊就喜歡這種被奉若神明的感覺,他是高高在上的決策者,這些平民百姓的生殺大權,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趙安瑜質問:“那你敢讓明府做主搜你的布包嗎?”
王珍聽到這句話,有些心虛站不住腳了,但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絕對不能心虛,但凡有一步錯,之後就是步步錯。
趙安瑜的話卻讓她的心沉到谷底,“從剛才到現在,怕是還沒來得及處理包内的真珍珠吧。”
王珍額角冒出細密的冷汗,攥緊布包的一角,珍珠硌得手疼,強撐着鎮定道:“這我有什麼不敢的,搜就搜!”
明府叫來衙役,衙役從王珍手中奪走布包,王珍的手指甲卻因拽得太緊而斷掉半塊,火辣辣地冒出血珠。
王珍怕被看見,急忙将手背在身後,雙眼死死盯着衙役抖開她的布包,一個牛皮布袋意外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衙役将布袋打開,裡面赫然是幾十顆光彩照人的珍珠。
“這回你如何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