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瑜沿着山間石子小徑漫步,擡頭遙望,半山腰一片紅雲缭繞,紅蕊白雪相互映照,一條溪流恰似玉帶松系,紅梅暗香撲鼻,清泉破冰丁零響,揣揣不安的情緒在這一刻也悄然散去。
如今李家兄妹倒戈,将李記酒坊中儲存的糧食都拿出來幫她赈災濟貧,更不用說等文瀾除雪救人後,商道重新開通,張臻在她的忽悠下已經寫信給南方的親戚來北上賣糧,糧食短缺的問題暫時不用擔憂了。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李雲烨竟然把他和張臻的來往信件送到了她手上。
有了人證和物證,扳倒郡守是遲早的事。
趙安瑜曾問:“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我,在郡守那裡視同背叛,你就不怕他對你下手嗎?”
李雲烨隻回答:“郡守現在如同将死困獸,況且當初被他們拉到一條船上本非我意,如今棄暗投明有何錯,更别說救濟蒼生是大功德,隻願殿下将來能在陛下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郡守左膀李家已自斷求生,右臂王家長房次房内鬥不斷,倒是讓雲娘新開的鋪子撿了不少便宜。
餘下的小喽啰們更是不足為據。
想到這,趙安瑜的思路清晰不少,看來以老鼠娶親為名的荒唐故事就要落下帷幕了。
她指尖點了點枝頭紅梅嬌嫩的花瓣,沾上一點冰雪,雪瓣觸之即化,帶來一絲涼意。
不遠處幽幽傳來陣陣琴音,琴聲溫柔而充滿生機,讓聽客沉醉其中,忘卻煩惱。
趙安瑜尋聲而去,卻見梅林深處有一道幹淨修長的背影,陽光傾瀉,梅香浮動。
那人隐約露出一點側臉,線條輪廓流暢精緻,腦後青絲隻用一支青玉簪子绾了個墜,身上卻是一身樸素的和尚衣袍,鴉色青絲下是用珠玉和絲縧串起的背雲。
和尚?還是香客?
按道理說,今日住持聽聞她來,已經清場了,不會再有香客逗留。
若是和尚為何不剃度,帶發修行嗎?
趙安瑜在他身後遠遠地看着,唯恐驚了人家。
突然空中傳來銳利的響聲,驚擾了琴音,琴聲中斷讓那人臉上浮現片刻煩躁,隻擰眉了一瞬,面容就恢複平和,仿佛之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趙安瑜眼下沒工夫再去觀察那人,她猛然回頭看向空中,紅色的煙霧昭示着念念他們的任務進行得并不順利。
彈琴之人剛準備抱琴回廂房,就瞧見一道纖細身影迅速消失在梅林中。
他皺了皺眉也沒多想,隻當是香客,便從另一邊小路下山了。
趙安瑜之前注意到紅煙并非明府方向,而是距離明府有一段距離,前往文瀾處得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