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見小皇帝進了偏殿,也端來兩三樣點心。
“我今日吃藥不喝茶。你給那個太醫上就行了。”李旭輪爬上了炕,朝着照顧他的宮女吩咐道,"你送完茶就歇着吧。樓将軍出來了,你記得和朕說一聲。哦,對了。朕午膳在母後這裡用。"
“陛下可妾拿些遊記?”宮女提議道,“娘娘勞形案牍,恐顧不及陛下。”
“我曉得。”李旭輪狐黠淺笑,活脫脫一個縮小版的陸扶搖。
從懷裡掏出九連環,又扯過身旁的蘇寒清,李旭輪挺起胸脯,驕傲說道:“跟娘娘說,有太醫看着,她不用擔心。”
“好吧。”宮女看了眼蘇寒清,有些不放心地吩咐道,“陛下若有需要,搖鈴便好。”
“曉得了。”李旭輪已經玩起了手裡的九連環,頭也不擡說道。
宮女還是不放心,一步三回頭地退了下去。
“你是哪裡來的。母後怎麼這麼喜歡你。”見宮女終于下去了,李旭輪也不玩手裡的九連環了,撲倒蘇寒清身上問道。
“臣是太醫。自然是從太醫署來的。”穩穩接住了李旭輪,蘇寒清将人放回炕上,“陛下應當珍重自身。不可以身涉險。”
“你怎麼和其他宮人一樣。”李旭輪興緻更高了,抱着蘇寒清不撒手,“母後向來不以貌取人,皇祖母才好顔色。你是怎麼入了母後的眼?和朕說來。朕也好去讨母後的歡心。”
“許是臣醫術高明,入了娘娘的眼。”
“瞎說。之前的陳太醫醫術不見得比你差,可母後也沒有把人留在身邊。”
"那許是臣合了娘娘的眼緣,娘娘便将臣留下了。"
沉思半晌,李旭輪最後還是點頭道,“也有可能。那你可要好好服侍母後。”
“嗯?”
想到了一些不入流的東西,蘇寒清正要問李旭輪從哪裡看來。
“記得提醒母後按時吃飯,不然長不高。”
“是。”
暗罵一聲龌龊,蘇寒清問,“陛下病勢稍挫?應靜養才是。”
“沒了母後,朕靜不下來。”李旭輪搓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朕已行過冠禮,不該如此。可朕還是忍不住想母後。”
“可陛下行了冠禮,也還是垂髫稚童。”蘇寒清有些大不敬地坐在李旭輪身邊,擡手撫上了李旭輪的發髻,“便是開國的太祖在陛下這個年紀也仍在田野之中瘋玩。”
“都怪父皇!”李旭輪沉默兩秒,最後爆出一句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都怪先帝。”蘇寒清也肯定說道。
将李旭輪抱在懷裡,蘇寒清輕柔地拆開他的發髻。
他的頭發為細軟,也不多,細細的一把。唯一可以稱贊的,便是發色烏黑。
“你要做什麼?”李旭輪有些好奇。
“替陛下梳發。”蘇寒清眉眼含笑,似春風化雨。
“你會梳發?”李旭輪原本就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可是宮中的宦官都不會哎。”
“梳發而已。”蘇寒清以手代梳,梳散李旭輪的頭發,“若真有心,誰不會呢。”
“也是。”點點頭,李旭輪很是贊同蘇寒清的話,“那你教我梳發吧。等我學成,我給母後梳去。”
“可臣覺得,比起梳發,陛下早日将《論語》認全,娘娘會更開心。”
李旭輪沒再說話,隻是望着窗外。不知是否在生悶氣。
“出來了!出來了!”
李旭輪眼尖,一眼就瞧見樓銜霜出了正殿,就要跳下去。
“陛下小心。”伸手拖住李旭輪,蘇寒清臉上劃過一抹無奈,“您現下還散着發,不成體統。”
“好吧。”李旭輪雖然着急,但也知道自己要這麼散着發去找母後,隻會惹母後不快。
“能不能快點啊!樓将軍都要走遠了!”
“很快。”
蘇寒清手下不停,腦海裡卻是樓銜霜謹慎的神色。
她和樓銜霜說了什麼?樓銜霜又要去哪呢?
就在他和李旭輪拉扯之際,樓銜霜已經走至宮門。
翻身上馬,馬鞭揚起,馬就像是箭一樣,飛馳而去。
馬蹄揚起灰塵,帶起一陣陣疾風。
樓銜霜沉于風裡。
她的心在跳。
不知道是因為駿馬的疾馳還因為剛剛陸扶搖的話。
“籲。”
洛陽城外,百姓正排着隊,拿着過所準備入城。
樓銜霜下馬,牽着馬走到一側。
“樓将軍,要出城嗎?”守城的将領看到她,殷勤上前。
“不了。”樓銜霜轉身牽着馬離開。
她牽着馬走在洛陽城裡,卻絲毫聽不見周邊的小販的叫賣。
她的話語,盤踞于心,揮之不去。
她說。
“找到他。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