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清看着陸扶搖停下了腳步,不由也停下來看着她。
她垂着眼睛,好像并沒有聽到他所言。
“我又能做什麼。”回過神,陸扶搖輕輕笑着回頭看着蘇寒清,“倒是蘇卿這兩日想做的,怕是不少啊。”
蘇寒清隻是笑着搖搖頭,“可微臣無論怎麼做,娘娘都會不喜歡。”
“怎麼會呢?”陸扶搖轉過身,看着他那雙溫和的眼睛,擡手覆了上去,“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就會高興。”
他睫毛很長,輕輕掃過她的手心,癢癢的。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大膽地移開她的手。
時光在靜默中流淌,直到春風吹起衣角。
風動。
“為什麼不聽話呢?”陸扶搖看着那下半張早已不再相似的臉,似感慨,又似疑惑。
“大抵是要英雄配美人。”他笑道,“娘娘是美人。微臣便要做英雄去作配,不負娘娘風姿。”
上前一步,又一步。
陸扶搖慢慢将人逼到了宮牆。
青色布衣,榴色宮裙就這麼平白直叙地繪在了那早已被時光浸染的宮牆上。
舊的牆,新的人。
“可我是英雄。”湊近,陸扶搖說道。
她的呼吸很輕,輕輕地呼在了他的耳垂上,激起一片片波瀾。
她靠得好近。
遠遠看去,好像是一對交頸鴛鴦。
隻是她是當朝權傾朝野的太後,而他隻是受她垂憐的殿前禦醫。
君臣有别,雲泥之别。
她可以肆意地去愛李宣,蘇寒清也可以仰望明月。
但她不能看向地底的他。
雲彩不能沾染塵埃。
“娘娘夜深了。”他低着頭,透過罅隙揣測陸扶搖的心思。
“蘇寒清,你耳朵紅了。”
陸扶搖終于收回了手,隻是她笑着,像是一個得勝将軍。
後知後覺,蘇寒清才擡手摸上了他的耳垂。
熱的。紅了。
“我……”
千言萬語抵在胸口,最後也隻能擠出那麼一抹笑。
“我……”
“是要跪下謝罪說冒犯娘娘了嗎?”陸扶搖外頭,像是一個不谙世事卻又頑劣的孩童。
“可是是我先冒犯的你。”
蘇寒清低着頭,看着她嘴角揚起的頑劣的笑容,腦海空白。
“蘇卿。本宮想聽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她手扶在他的胸脯上,人向着他湊近。
夕陽折在他的眼瞳之中,顯出淺淡的琉璃色光芒。
他在看她,可思緒去不知飛往了何處。
嗵嗵,嗵嗵,嗵嗵。
是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他很慌。
“蘇寒清,你真的很像李宣。”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可你不是他。你比他懦弱。”
陸扶搖終于收起臉上的笑。
失去了往常笑容的掩蓋,蘇寒清才真正看到她眼睛。
那帶着野心,曾經帶着滿腔情意的眼睛。
這雙眼睛,正審視着他。
“微臣自然不是先帝。娘娘将微臣與先帝,是微臣之福分。”蘇寒清的手搭在了陸扶搖的肩上。他想推開陸扶搖,可到頭來卻不敢。
隻是不知是真的不敢還是不舍得。
“你也可以是。”陸扶搖詭異一笑,“你的眼睛,和李宣相差無幾。”
“娘娘這是何意?”
“你說,如果我進入說明李宣僥幸未死。第二日,滿朝文武會有何反應。”
瞳孔微睜,蘇寒清不可置信地看着陸扶搖,“你瘋了?李宣回來了,你該……”
話說道一半,蘇寒清強硬地轉過了話頭,“微臣會因此而亡。娘娘舍得?況開了這個口子,日後地方必定會有人打着先帝的旗号作亂。娘娘舍得?”
聽到蘇寒清的回答,陸扶搖終于歎息,“我舍不得。”
夕陽照着這對壁人身上,映出顫顫情絲。
大周的萬裡河山,俊俏風流的他。哪一個她都舍不得。
為何要這麼像他,為何偏偏是他?
她張口,還想說什麼,卻敏銳覺察到了身後的目光。
她松開蘇寒清,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