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适時朝陸茂予露出個笑容,這也是個在市局出現過不少次的老熟人,和陸茂予打過交道。
真要和律師唇槍舌戰,浪費時間不說,還讨不到好。
陸茂予轉身上樓:“問問當事人吧。”
江宙看不得他風輕雲淡的模樣,譏諷道:“陸隊不會以為靈音願意留在這吧?多在這待一分鐘,他就要多當一分鐘的嫌疑人,這對他是奇恥大辱。”
陸茂予沒說話。
江宙還嫌不夠:“他事業有成應該讓陸隊失望,可我想再失望也不會假借公職毀人清譽吧?”
這實在過分,搞得跟謝靈音進局子是陸茂予故意誣陷人似的,孟千晝聽不下去了。
“江先生,我們受過專業訓練,不會平白無故抓人。”孟千晝大概猜到江宙針對陸茂予出言不遜的理由,這就更為搭檔打抱不平,“另外,為了早點查清這案子,陸隊帶傷歸隊,還請少質疑他的職業态度。”
江宙唇角微翹,輕視陸茂予,口吻高高在上:“是嗎?我看不見得吧,前任——”
剩下的話卡在嗓子眼,說不下去了。
江宙從小到大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從沒有像陸茂予這樣侵略和進攻性雙雙拉滿的同齡人,他像個特立獨行的冷血動物,不動聲色混在人群中,碰見逆鱗即刻原形畢露,眼神化作深淵,無聲吞噬掉冒犯他的蝼蟻。
一想到這,江宙手腳發涼。
“江先生,因調查進度不同的緣故,洗去涉案人員嫌疑花費時間長短不一。”陸茂予目光冷冷的,“很感謝江先生對我能力的肯定,但也請擺正位置。嫌疑人是否清白,不是我說得算。”
江宙惱火,更氣自己被一個眼神鎮住,剛要張口反諷,陸茂予先發制人。
“人在裡面,律師可以進去。”
江宙不好發作,給王律使個眼色,等人進去,他雙手抱臂,瞪着到旁邊接電話的陸茂予。
随着能緩和場面的孟千晝離開,兩人間的不對付越來越明顯,要不是陸茂予電話沒停過,又要吵起來了。
江宙視線存在感很強烈,如鋒芒在背,陸茂予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聽着葉闊彙報殺害徐從聞兇器的來路,思緒飄走一瞬。
這麼小雞肚腸子的未婚夫怎麼會同意謝靈音和徐從聞單獨在房間裡喝酒談心?
“……公衆人物爆出買這東西就是自尋死路,所以徐從聞讓助理買的,助理叫武賢,演唱會結束那天,他請假回家了。”
“我按照資星娛樂提供的号碼打過去,提示是空号,他家也沒人,房東說他退租了。”
“沒買飛機票也沒訂高鐵,他認證打車平台上有一條記錄,是派對當天早上六點前往雲潭嘉谷村的行程。”
陸茂予回神:“聯系嘉谷村派出所,把武賢帶回來。”
葉闊:“陸隊,我想親自去一趟。”
有童鵬事件在前,逮捕這種事,親自去更放心。
陸茂予:“叫上你們孟哥,另外,嘉谷村那邊地處偏僻,多注意安全。”
挂了電話,江宙還在看他,隻是不像剛才那麼呱噪。
陸茂予依舊沒理人,隻垂眼皮子翻手機裡的資料,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江宙眉頭緊皺,這會兒又沉默寡言像個老實人,莫非當初謝靈音就單純看上他的臉了?
沒多大會兒,王律出來了。
江宙朝後沒看見熟悉的身影,疑問:“他呢?”
王律看向陸茂予。
保釋要走一套流程,還得有相關人員簽字确認,陸茂予對王律說:“來辦手續。”
王律搖頭,語氣如常:“江先生,先回去吧。”
江宙不敢置信睜大眼睛:“為什麼?!”
寂靜深夜裡一點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
審訊室的門開了又關,渾身酸臭味的謝靈音睜開眼睛,沒好氣罵道:“讓不讓人睡個安穩覺了?”
白天問詢一波波的,不能倒時差,好不容易到晚上,等不來陸茂予也就算了,還擾人要保釋。
開玩笑,他有事沒辦呢,哪能輕易離開?
眼前落下一道熟悉影子,謝靈音眼睫微顫,倏然擡起,映入眼簾是陸茂予那張下巴隐約生出青茬的俊臉,他在給他解手铐。
準确來說,是把他從審訊椅上放了,再铐上銀色手镯。
“這是做什麼?”
謝靈音雙手舉起晃了晃。
“跟我走。”
陸茂予不欲多談,腳步生風。
謝靈音唇角翹起來,慢吞吞站起來,朝着身後那兩監控揮揮手,隔空跟誰打招呼似的。
身後沒有腳步聲,陸茂予回頭,正好撞見這一幕,閉了閉眼當沒看見。
離開溫暖室内,冷氣沖面,謝靈音抖了抖,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看眼絲毫沒打算管他的陸茂予,他自力更生拉好拉鍊,跟着陸茂予到停車場。
謝靈音不問要去哪,陸茂予要他上車,他就老實系安全帶。
駛出市局,舉着徐從聞海報的人換了熒光闆,哪怕黑燈瞎火也讓那個名字似燈塔。
謝靈音把下巴埋進衣領裡,十年過去,熟悉的城市早面目全非,百無聊賴之際,轉頭看向駕駛座。
陸茂予似乎打定主意暫時當啞巴,看也好,小動作不停也無視,總之一路沒開口。
車開進名叫知景園的小區,停在八棟樓地下停車場,這裡很新,目測兩年内建設的新樓盤。
“下車。”
陸茂予言簡意赅,給車上鎖,再一起去等電梯。
停車場空寂無人,謝靈音腳步輕挪,靠到他身旁:“這算暗修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