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下發間的冰簪,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就在他即将踏上井口的那一刻,她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後,不帶一絲遲疑地将冰簪刺向他的後背,他的身體微微一震,緊接着,她迅速拔出冰簪,那鋒利的尖端上,血迹轉瞬即逝。
很明顯,她是想折磨他。
“唔……”
他吃痛悶哼出聲,猛地轉過身來,一隻手在空氣中胡亂抓握,試圖從那夢魇中掙紮醒來,她握着冰簪的手再次舉起,準備再次紮下去,卻在即将觸及他的身體時,突然停住了動作。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似曾相識卻模糊又陌生的面孔,他身姿挺拔,五官輪廓分明,那雙深邃如夜的黑眸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她似乎在哪裡見過這雙眉眼。
人有諸多相似不足為奇,可他左眼上方那道隐約的傷疤,讓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會是巧合嗎?
她将冰簪重新插回發間,食指輕輕點了下他的眉心,那雙迷離的瞳孔終于漸漸清晰起來,神智恢複的刹那遮住他視線的手也迅速離開,陌昀看到了她。
他能感受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很複雜,有警惕、有探究、有困惑……仿佛她在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
隻是他無暇理會了,因為後背的疼痛正在清晰提醒他方才發生的一切,他不僅打草驚蛇,更是自投羅網,甚至差一點被她殺了。
于現在的他而言,這是第二次見到她,與初見不同的是,他不是藏在暗處的冷箭,而是被抓的俘虜,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交鋒。
“仙子當真厲害,放眼三界能以這種方式殺人于無形的人,寥寥無幾。”
她面無表情,冷冷回應道:“那是仙君孤陋寡聞。”
“就算是我孤陋寡聞,可我與仙子無怨無仇,仙子何故出手傷我!咳……”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向前彎曲,一隻手緊緊按住肩膀來緩解疼痛。
“傷你?”洛兮冷哼出聲,手指着他身後那口井道:“你馬上就要投井自盡了。”
“我分明在救你。”她一字一句道。
陌昀回身暼了井口一眼,幾乎要被她這荒謬的說法氣得笑出聲來,且不說他是仙人之軀,這井水根本淹不死他,他要‘投井自盡’還不是拜她所賜。
他咬牙反問道:“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仙子了?”
“感謝倒不必了,隻是你……”她退後幾步上下打量着他,觀其周身清氣環繞,應是修為不弱,以往若是天族人來她尋仇從不多費唇舌,看來他還不知自己身份。
既然不是沖着她,那便是沖着兄長的靈元而來。
她厲聲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凡間助妖為非作歹。”
“賊喊捉賊。”他輕笑一聲,“是仙子在杜家攪動風雲,我不過是瞧個熱鬧。”
“狡辯!”她抽出腰間的紫星鞭,鞭身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光影,“待我拿了你去見天帝,看你還有何話說!”
聞言,他立刻後退幾步,身形如同閃電般迅速,頃刻之間便在洛兮的面前消失了蹤影。
洛兮無心追趕,隻望着他離去的身影暗自思索。
關于靈元落入凡間一事,俞初也不明緣由,隻當明淵命好拿到了靈族的内丹精元,如今看來知道靈元一事的絕不止他們二人。
明淵拿到此物也定是有人在背後做局。
隻是除了能提升他的修為,還能作何用途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夜徹底來臨,杜梅蘭離開杜家後不停地向遠處奔跑,漫無目的……她不知道要去哪裡,隻想着逃離,越遠越好,中途連鞋子跑丢了也渾然未覺。
也不知是老天作梗,還是怎麼,盡管她的身後并無李蕭和那群人的身影,自己的腳步卻漸漸發沉,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
她自小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何時這般狼狽過,想到這裡,她委屈哭了出來,她望向四周,街巷間竟空無一人,唯有兩側亮着的燈籠安慰她,她還處在有活人生活的世上。
這個時辰大多的攤販都已經收攤回家,卻也不至到空無一人的地步,但她無心也無意細究緣由,唯在慶幸無人看見她的狼狽。
她努力起身,卻渾身癱軟沒有力氣重新坐回了冰涼的地面。
最終她洩了氣,呆滞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緩緩朝着她行駛來。
“前面的人快讓開!”
車夫吆喝着讓她躲開,杜梅蘭卻罔若未聞,仍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車夫隻得勒緊了缰繩,讓馬車停了下來。
“蘭兒?”
一道熟悉的男聲讓杜梅蘭擡了頭,她看着前方馬車上的男子掀開車簾,低聲喚她,語氣中充滿着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