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聽聞今日神君會下界吃香火,人必然會比往日多,越有誠意的人越能得到神君的照拂,耐心心。”婦人身後的男人這麼安慰她。
神君下界?洛兮不由自主想到剛剛碰見的景煦,難道這些百姓口中的神君是他?
她不禁往廟的方向走去,待走到了廟前,擡頭望去,隻見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太陽神廟。
竟然真的是他,難怪會在此地遇到。
“讓一讓!大家讓一讓!”一男子高聲喊着,在衆人低語的聲音中尤為突兀。
洛兮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其吸引。
但見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在衆人擁護下進了太陽神廟,日頭正盛,暑氣正濃,排隊中的百姓竟無一人因這插隊的富人感到不滿,反而心甘情願主動讓出了路,甚至讓那男子優先去廟裡祈福。
此人什麼來頭?
好奇心催使她朝着那個中年男人望而去。
就在那一瞬間,洛兮感受到身上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動,她猛然想到了什麼,當即拿出欲之花木枝,果然其中的一根已經長出了綠色的嫩芽,洛兮面露喜色。
“什麼事啊,這麼高興?”烏恙在一旁見她難得的笑臉,好奇問道。
洛兮隻道:“你可以睡個舒坦覺了。”
“真的!”烏恙瞪大了眼睛,驚喜說道。
洛兮走到隊伍前面,正要拉過來一人攀談,問一些關于那個中年男人的問題,耳邊卻傳來了景煦的聲音:“這是我管轄的地界,你想問什麼,何不如來問我。”
他特意用了隐身術,凡人根本看不到他。
既然他主動來當這百曉生,她倒是卻之不恭了。
太陽神廟的對面有一家茶肆,他們坐在二樓選了個雅位,剛好将對面廟口情形盡收眼底。
景煦提起茶壺,茶水漸漸斟滿她面前的杯子,“明州城内唯有這間茶肆的茶還算不錯,可以嘗嘗。”
此時的他已經換了一身裝扮,一身金甲用灰色衣衫代替,連額頭上的那道紅紋也被他用法術遮掩住,沒了肅殺之氣,多了煙火味,俨然成了凡間公子。
待把自己的杯子續滿後,他又開口問道:“這一千多年,在何處栖身。”
洛兮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淡說道:“毓清境回不得,我自是四海為家。”
景煦輕擡眼簾看着她,沒有搭話。
洛兮側頭再次望向那太陽神廟,那中年男人已經祈福完畢,在衆人注視下帶着笑意離開。
“他叫孫天德,年四十三,是明州城内出了名的大善人。”
見洛兮緊盯着孫天德的身影,景煦也就開門見山為她介紹此人。
“大善人?”這倒在她意料之外,看方才為首那小厮趾高氣昂的神态,她還以為孫天德是個惡霸,洛兮道:“莫非是因為這個,那群人才主動讓出位置。”
景煦點頭:“不錯。”
洛兮又朝下暼了一眼那些锲而不舍排隊的凡人,感歎道:“這些人還真是心誠啊,這麼熱的天,竟無一人打退堂鼓。”
景煦沒有朝下看,隻是道:“人有所求,不得不為之。”
洛兮暗自琢磨他說的這句話。
“那孫天德都對你求了什麼?”她試探問道。
景煦答道:“他二十二歲那年,向我求了姻緣。”
“他在太陽神廟求姻緣?”洛兮有些驚訝,求姻緣不應該去月老廟麼。
景煦道:“或許他覺得我很靈,亦或者他每個地方都求了一遍。”
“……”
多年不見,洛兮發覺眼前的男人有些淡淡的幽默。
景煦忽略她憋笑的嘴角,繼續一本正經道:“他與她妻子年少情深,但那時他不過是個窮書生,他妻子家中不願女兒受苦,便遲遲不肯同意他們的婚事。”
“他所求諸多為他人,唯這一件事是為自己,我見他如此誠心便破例為他去尋了月老,送他一份良緣。”景煦如實道。
洛兮不禁問道:“自那之後他還為自己求了什麼?”
“沒有。”他言簡意赅道。
不為自己求,這倒讓洛兮犯了難,本以為找到了接近此人的捷徑,怎料這人竟是個無欲無求的。
茶杯再未被她拿起。
“不過——”半晌,景煦忽又開口,卻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