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的夜晚會比平日更熱鬧一些，可見明州城的百姓并未因孫天德被捕一事攪亂了原本的生活，洛兮與景煦并肩漫步于長街上，燈籠高懸，流光溢彩，天燈在頭上閃爍與繁星争輝。

“凡間的中元節很是講究，凡人會在這一日遙寄思念給已過世的親人，這一日，人們可以把祈福之願寫在河燈或者天燈之上，若有幸被路過的天神看見，可助其願望成真。”景煦徐徐說着。

洛兮莞爾一笑，提裙踏上了石橋，調侃道：“那路過的神仙可要擦亮眼睛，若是像我一樣，再遇見一個像孫天德這樣的人，不僅把這機會便宜給一個壞蛋，還要有人因此遭殃。”

“你這話說得不對，若是路過的神仙如你一樣，豈會平白無故給小人機會？”景煦步子較她慢了一些，緊跟在她身後道。

洛兮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景煦，你如今話裡有話的樣子，可不像從前的你。”

“那你呢？”景煦反問道：“你難道就像從前嗎？”

長橋下邊的小河上鋪滿了百姓放上的河燈。

月光灑下，河面之上波光粼粼，盞盞河燈如天上繁星，燭火搖曳承載着的是凡人源源不斷的思念與期盼，從高處俯瞰下去，閃爍的燭影與水光交相輝映，交織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畫卷。

洛兮立于橋上，穿透熙攘的人群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風無遇站在河邊，手中托着一盞精緻的蓮花燈，他微微俯身将它放入河中，單手輕輕往前一推，那盞河燈便随着水流飄走，融入周圍的波光之中。

衛嚴難得沒在風無遇身邊。

洛兮望着他的動作，心中想着的是另一件重要的事，孫天德的心魂已經拿到，下一步就是要将大哥的靈元放到風無遇的身體裡。

“有沒有覺得他和你很像？”景煦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自然也看見了風無遇。

“和我很像？”洛兮困惑看向景煦，沒明白他的意思。

“很像從前的你。”景煦直言道：“我還記得從前的你就像那個凡人一樣，純真漂亮，勇敢無畏。”

景煦說完就觀察她的反應，好在她并未逃避，隻是淡淡道：“這可不是什麼優點，這樣的人有什麼好，好聽點說他俠肝義膽，難聽點就是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閑事。這樣的人是注定會被别人耍得團團轉的。”她當年是這樣，現在的風無遇也是這樣。

再純粹的人，也隻是一時不是一世。

她可以做被改變的人，那怎麼就不能做那個改變别人的人呢？

景煦意味深長道：“他也可以不被人耍得團團轉的。”

洛兮怔住，看向景煦：“你知道什麼？”

景煦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隻是猜到如今的你會對一個凡人感興趣，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有利用價值。”

“所以？”

景煦看她的眼睛，認真道：“小兮，我不希望你被兩族的仇恨泯滅了你的本性，若是洛風大哥還在，也不希望你變成這樣。”

“這些年，你真是變聰明了不少，能看出我想利用風無遇，便想盡辦法用風無遇來逼我承認我對這些凡人還有一分恻隐之心在，現在你又用我大哥來讓我對風無遇心軟。”洛兮嗤笑一聲，“可惜世上難得兩全之法。”

景煦道：“你若真是絕情之人，何須我逼你？”

洛兮無言以對，默默從他身側走過，景煦看得真切，她下了橋後，徑直去往風無遇的方向，景煦望着她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風無遇的那盞花燈已随波漂向遠方，人卻沒有離開，他靜坐在青石階上，目光還落在那燈盞之上，蓮花燈内側有字，應是他心中紀念之人。

“景煦和我說，中元節這夜，凡人寫在河燈上的願望會被天神看到。”洛兮悄無聲息走到了風無遇的身側，輕柔的嗓音拂斷了風無遇的思緒。

見她已經在自己旁邊的青石上坐下，風無遇雙眼露出詫異之色，他沒想到她去見了孫天德之後會來找他。

風無遇道：“可我聽他說，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幹擾凡人的命格。”

洛兮伸出手指撥動了一下腳邊河水之上的花燈，“他說的那是普通神仙，他自己都慫恿你去管這些百姓，天道不也沒把他怎麼樣。”

“那倒也是。”風無遇故作深沉道：“天道也沒把你怎麼樣。”

洛兮聞之一笑，收起了手中動作，下巴倚在掌心之上，“是啊，天道也沒把我怎麼樣，所以你的願望不妨說與我聽聽，你我相識一場，你此次又幫了我一個大忙，禮尚往來，你自然有幸得到這近水樓台的機會。”

“你這是向我承認了你的身份嗎？”風無遇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