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孫天德來廟上拜過神像後,身體曾有短暫時間的不治而愈,與姑娘相識之景,我仍曆曆在目,我想他是幸運的,能得到神明的護佑。”
說這話時林挽之面帶微笑,眉宇之間并無憂愁之意,更無痛心之情,仿佛是在叙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相幹的人和事。
“确實很幸運。”洛兮由衷這麼認為,年輕時的孫天德或真有一顆真誠的愛人之心,能動容景煦為其破例,能獲得全城百姓的欽佩與贊揚,隻可惜孫天德自己消磨了這份運氣。
反觀林挽之要屠負罵名,與孫天德想比,她成了那不幸之人,名利是孫天德的,無出之過卻是她的。
“可我也不差。”林挽之笑靥如花,淡然自若。
“怎麼說?”
“孫天德重傷之時,有個大肚子的女人去府上找我,她想要個名分。從那時起,我就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老天爺沒讓我生下擁有他血脈的孩子,就是對我最大的憐憫。”她輕松地道:“如今更是好了,他自作自受即将奔赴黃泉,而我一自由人,天下之大,自有我的自由之地。”
洛兮莞爾一笑,微微點頭。
林挽之含笑離開明州城,步履從容,洛兮望着林挽之漸行漸遠的背影松了口氣,她曾為其抱不平,擔心過孫天德出事後她會因此身心受傷,現在看來林挽之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強大、更美好。
“阿語姑娘……”一道特意壓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洛兮轉身看去,衛嚴正笑着向自己揮手緻意。
她視線移向衛嚴身側之人,隻見那人好似有話要對她說,臨了卻歸為一句:“我要走了。”
洛兮點了點頭,此間事已了,是該走了,何止風無遇要走,連她自己也是要離開的。
隻是……她該想出個什麼由頭與他同行呢?
正暗自苦惱時,風無遇已按捺不住,喉結微微顫動,率先問道:“你……可願與我同行?”
他目光如炬看着她,滿含期待等着她的回答。
令他意外的是,洛兮竟如他所願笑盈盈答道:“好啊!”
洛兮未深究風無遇邀她同行的初衷,風無遇更不會料到洛兮爽快答應他背後的緣由。
風無遇面露喜悅,卻又很快掩飾下去,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景煦從廟裡走了過來。
“你們要走了嗎?”景煦問。
洛兮道:“是啊。”
景煦道:“那在走之前,不知我可有幸為幾位盡盡這地主之誼啊?”
沒等洛兮開口,從城外回來的烏恙已經笑臉迎了上去,“當然可以啊,有勞神君~”
烏恙語調拉長,一點也不客氣。
景煦尋了一家全城最佳的酒樓,又是占了靠窗的雅間,這是幾人來到明州城後最豐盛的一次美餐,也是洛兮來到凡塵第一次正經地吃飯。
仙人修行辟谷之術,幾頓不吃也無傷大雅,景煦卻執意請客,洛兮暗忖這大抵是和風無遇有關,景煦還是怕她會對凡人不利。
她沒有拆穿景煦。
落座之時,洛兮坐在風無遇的身側,雙眸卻始終落在解語劍上,劍上魔氣萦繞,是中元夜谷允刻意留下的氣息,洛兮察覺到了。
谷允聲稱找到無靈之體時,他就把魔族之血融進風無遇體内,或許此言不假,但隻有魔族人才能夠操縱靈元進入無靈之體,這番荒謬說辭,洛兮壓根不信。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她堅信自己可以覓得他法。
洛兮的目光停在劍上過久,饒是風無遇再裝遲鈍也無法忽視,終是沒忍住問道:“你似乎對我的劍很感興趣。”
在座的幾人齊刷刷看向她。
洛兮幹笑一聲,對風無遇道:“你這把能識别異類的寶劍,三界難尋。也不知是何人所造,能否再打造一把,讓我也來玩玩呢?”
此劍是谷允所贈,贈劍那日谷允特意提及這劍世間僅此一把,風無遇想了想,認真道:“再打造一把怕是不能了,不過你若想玩,我倒是能借給你。”說着他就把劍拿起來放置在她面前。
“這麼大方?”洛兮将解語劍拿在手中,纖細的手指摩挲着劍鞘上的刻紋,“這劍有靈,極其護主,你就這麼借給我了,不怕自己遇到危險嗎?”
風無遇道:“若是真有危險,單憑這一把劍也保護不了我。”
“你想得倒開,但是禮尚往來……”洛兮笑着對風無遇道:“你這麼相信我,我肯定也不會辜負你的,這樣吧,你回京這一路我就當你的護花使者好了。”
禮尚往來?
風無遇的眼睛眨了眨,眼前之人的這句話莫名就和中元節那夜的記憶重合起來。
洛兮沒在意風無遇的神情,反而是将注意力繼續放在解語劍上,直到烏恙聽聞此言,一個沒忍住把嘴裡未來得及咽下的酒全部噴了出來。
景煦:“······”
洛兮:“······”
風無遇:“······”
衛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