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斯年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抱着阿無給他的大拇指他就能蕩漾一整個晚上。

周六。

他在穿衣鏡前換了好幾套衣服，因為是卷發還噴了點發膠，弄好了一個發型，全身上下全副武裝。

鏡子裡的少年唇紅齒白，明眸皓齒，模樣一看就很讨長輩喜歡。

沐斯年要去看未來婆婆。

他沒給淩照青打招呼，畢竟淩照青肯定會拒絕，反正他就提着鮮花水果去探病，有淩媽媽在，淩照青總不至于把自己趕出去吧。

他想得很美好，剛踏出房門，就接到了護工的電話。

護工在裡面很小聲，似乎是怕誰聽到:“沐小少爺。”

護工以前在沐家工作，跟沐斯年還算熟悉，喊人也是照着沐家的規矩來的，雖然沐斯年聽不慣。

沐斯年皺眉:“怎麼了？”

護工說:“淩媽媽跟她兒子，也就是你同學吵起來了，現在兩人正僵持不下了。”

“怎麼回事？”沐斯年有些急。

他媽是病人，淩照青怎麼會跟她吵起來。

護工說:“是這樣，淩媽媽想出院，她覺得住院費實在太貴了，她也問過醫生，醫生說如果一定要的話，可以在家療養，畢竟醫院也不是個放松心情的地方，但你同學不同意，就說再在醫院待幾天。”

“淩媽媽發現他把房子賣了？”沐斯年想不出别的可能。

“可能。”護工說，“不過生病總需要花錢的，這個道理我看淩媽媽也懂，但她好像就是很生氣，她兒子也悶着，不哄她幾句，這兩人現在就在冷戰呢。”

“不過冷戰的時候，淩媽媽也是會坐起來自己收拾東西，然後她兒子就會把東西放回去。”

“我看兩人都倔得跟頭牛一樣，不好搞哦。”

護工憂心忡忡。

“嗯，我知道了。您先幫我勸着，跟淩媽媽說會話，轉移注意力，我等會兒就過來。”沐斯年急急忙忙地發信息給自家司機。

“您過來就有用嗎？”護工憂心忡忡的。

“這些您就别管了，您趕緊去吧。”沐斯年說。

“好，好。”護工連聲答應，挂掉了電話。

沐斯年一直讓司機全速，所以十分鐘就趕到了醫院。

醫院裡，犟種和犟種媽媽果然在對峙，誰也不先低下頭。

伸手不打笑臉人，沐斯年上去就一頓哄，跟柯蕪菁親親熱熱一番，順理成章地套出話來。

然後直到柯蕪菁露了笑臉，沐斯年才說:“我跟您兒子說幾句話啊。”

柯蕪菁瞥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兒子，輕輕嗯了聲。

五分鐘後，醫院樓道口處。

沐斯年對着老大不高興的淩照青的一張臉，說:“你讓你媽媽搬到我現在校外的那個房子吧。”

淩照青好似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沐斯年知道他聽清了:“現在找房子也挺難的，你就當我是個中介，多給我點中介費就行了。”

淩照青抱起手臂，挺直接:“我出不起這個錢怎麼辦？”

沐斯年打了個響指:“好辦，你給我免費補習啊。”

淩照青:“哦，是嗎？補中介費還是房租？”

沐斯年一筆筆給他算清楚:“你把我分提高了之後再算成房租。咱走市場價。”

淩照青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這樣回答。

他低頭，對上沐斯年的眼睛。

純淨，好看，還有，夾雜在中間的忐忑。

淩照青朝沐斯年走了一步。

沐斯年眨眨眼:“你……？”

淩照青伸出手，搭在了沐斯年的肩上:“知道了。”

聲音很低。

說完擡腳就走，絲毫不顧及震驚的沐斯年。

沐斯年轉身，死盯着淩照青的背影。

就，就這樣答應了？他以為他還要說很久呢。他準備了一肚子的理由來着。

沐斯年滿腹疑惑地回去，但瞧了淩照青老半天，愣是沒瞧出什麼，人家比他還安之若素。

倒是柯蕪菁發現了，笑着調侃:“小沐，你怎麼總盯着我兒子看？”

沐斯年收回目光，耳根一紅:“沒，沒……”

沐斯年結結巴巴，淩照青倒在旁邊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因為你兒子帥。”

柯蕪菁:“……。”

柯蕪菁跟沐斯年道歉:“對不起啊，小沐，我兒子就是這樣，臉皮可能有點厚。”

沐斯年連忙擺手，嘴甜道:“怎麼會呢？媽，他這是帥而自知，對自己有充分認知，一看就是随您。”

十秒鐘之後，沒人講話。

柯蕪菁，護工都瞠目結舌地看着沐斯年。

連淩照青都投來怪異的眼神。

沐斯年:“？”

沐斯年摸摸自己的臉:“咋了？”

他臉上有東西？

柯蕪菁愣了一會兒，笑起來:“行啊，反正你跟阿無同齡，叫我一聲媽也可以，但以後咱還是叫阿姨，不然我怕小沐你媽媽吃醋。”

直到柯蕪菁被安撫住，答應在醫院多呆一天，淩照青跟沐斯年走到他家。

沐斯年還頂着張紅透了的臉頰。

然後還時不時瞥一眼某人一直沒下來過的嘴角。

沐斯年:嘴角下拉。

淩照青拿了些東西到這兒來，于是就在客廳收拾東西。

在淩照青蹲下來組裝輪椅的時候，沐斯年鬼鬼祟祟地蹲在他旁邊，瞅着他。

淩照青:“？”

沐斯年手腳縮着，跟蘑菇一模一樣，有些疑惑還不甘心:“原來你是這麼喜歡笑的人嗎？”

淩照青瞥了一眼沐斯年，本來沒笑，又勾起唇角笑了笑，活像沐斯年是個招笑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