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熱鬧，轉眼門口又進來一群讀書人。

這些人皆是一群穿着儒衫的太學學子，大抵都是些從旁系塞進太學的，進門之前耷拉着腰，進門見到進京趕考的故友們，一個個昂首挺胸。

最後一位太學學子進門之前先是駐足，左右打量，後才進店。

趙棠梨定睛一看，這不正是自己那便宜前夫君嗎？

之前倒是不知，原來慕沉也愛來此地的。

比起來在趙家備受冷眼，慕沉在學院求學時便素有才名，十四歲便考中了秀才，後入了太學又多次得甲上的成績，在這些寒門讀書人之中，頗有威望。

外地學子見到慕沉，不管認得的還是不認得的，都上前作揖行禮。

寒暄完後，他們将慕沉推到人群中間，要灌他酒。

慕沉倒也豪邁，接連不斷，十幾杯酒都下肚了。

原來他也是個酒蒙子。

“姑娘，你們的豬蹄。”

小厮端着鹵豬蹄上桌，趙棠梨聽到聲音有些耳熟，回頭發現，是之前在崔家四房挨打的少年。

少年在酒肆裡做事，傳菜。

趙棠梨叫住他：“我們倒有緣，兩日裡見了三次。”

聽聞熟悉的聲音，少年似有些吃驚，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趙棠梨：“你不記得了，昨日你也在崔宅，你在荷花池裡救了我。”

剛才對上趙棠梨的眼，少年便匆忙低下頭去，将腦袋埋的更低了。

少年臉上被打的青紫了兩塊，扭着頭，以免讓她瞧見傷，他手上還戴着一串佛珠子，怕弄髒油污，衣袖反包着，也不肯取下來。

“記得。”

趙棠梨：“既然記得，那你為何吃驚？”

“姑娘不該記得。”

“為何？”

少年隻是搖頭。

趙棠梨想，他許是将自己當做了那等，看不見普通人的貴人罷了。

趙棠梨走近他，少年因得常年營養不良的緣故，身材體量并不大，隻比趙棠梨高了半個頭，“你擡起頭來。”

崔四爺那腳踹在了臉上，左耳垂到脖頸處青了一塊，還有擦傷，不過血迹已經幹涸，結痂。

“你不擡頭難道我就看不到你了？”

趙棠梨與低着頭的他，視線平齊，看着少年人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趙棠梨在想，自己不受傷是否能打赢他？

“你叫什麼？”

少年剛張開口，準備說，趙棠梨發覺他唇上也有被打的擦傷。

小二來喊人，拽走了少年：“木頭，你怎麼還不下去，掌櫃的叫你呢，再耽誤小心掌櫃又扣你銀錢。”

木頭？

哪裡像根木頭了，哪有這麼好看的樹。

走出去的時候，少年慌神跌到門檻，差點撲飛出去，惹得趙棠梨輕笑不已。

聽到趙棠梨笑聲，妙仙吃得滿嘴是油，忙擦幹淨，後發覺不是在笑自己。

順着趙棠梨的視線看過去，妙仙敏銳的發現了此人是誰，“姑娘似乎對這小子很感興趣？”

趙棠梨語不驚人死不休，“我缺個面首。”

最好選無權無勢，不善經營，不甚聰明，不能算計自己，容貌又生得好的孤兒。

更好的是打起來，自己能打的赢的。

這少年倒是最适配這個身份，而且他在水中救了自己，說出去也有個由頭。

隻聽得豬蹄“吧嗒”，掉到碟子裡，接着是筷子清脆落地的聲音，“姑娘，你……認真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趙家不就是瞧着她的臉，想要讓她為貴家妾，若是她在外頭養了人……

外室或者姬妾養了面首，這傳出去多丢人啊！

那些貴族男子再怎麼，也不會讓自己入府了吧。

趙棠梨沉默着吃了兩口菜，抿了點小酒，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計策。

城西酒肆不僅鹵味一絕，這稻花香的米酒也是一絕，就是嗆人的緊，趙棠梨咳了兩聲，嗆紅了臉，道：“打包兩壇子酒回家。”

正好給家中那個，不學無術的兄長。

酒剛拎上，趙棠梨方走兩步，就感覺到自己裙擺一濕，妙仙手裡的酒被打破了，剛才那名叫木頭的少年又挨了打。

他被人推過來，撞到地上，碰到了闆凳，砸了趙棠梨的酒水。

趙棠梨都無奈，這是什麼受氣包，還被那些喝醉酒的讀書人給打了！

看到他被打的跪在地上收拾碎片，趙棠梨邁過去幫他一起撿，單着左手卻被兩個喝醉酒的書生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