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恨不得緊緊黏在一起的人們,此時在水滴的攻擊下四散逃開。秦軒拉着行李箱及時地沖進了宿舍樓裡,這才沒被淋濕。
“109......109......”秦軒數着宿舍号找了過去,最後他停在了自己的寝室門前。
宿舍房間的門上都有一小塊玻璃窗,方便宿管阿姨進行查寝。此時秦軒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屋内有一位中年人在忙來忙去,這是......許沐風的家人嗎?
秦軒突然有些不敢開門了,門後的世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秦軒一想到那個人有可能正坐在屋裡,他的腦内就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抱歉!抱歉!請讓一下!紙箱來啦!請小心腿!”秦軒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他下意識地閃避轉頭,看見有人推着一個巨大的紙箱子與自己擦身而過。
秦軒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站在這狹窄的過道裡着實有些礙事,他隻好深呼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推開了門。
夏末的天氣陰晴不定,方才還聲勢浩大的雨滴此時已不見了蹤影,被水洗過一遍的天空反而更加明媚。午後的陽光在門打開的瞬間傾瀉而出,照亮了陰濕昏暗的走廊。
許沐風正戴着口罩窩在椅子上,他被那道陽光所籠罩,周身仿佛有一圈淺淡的光暈,秦軒一時看呆了去。
鐵門的合頁時間久了有些生鏽,轉動時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許沐風擡眼看去,便見秦軒拎着行李箱站在門口。許沐風瞳孔緊縮,是他?!
倘若許沐風此時沒戴口罩,秦軒便能看到他臉上滿是驚訝的神情。但在秦軒眼中,許沐風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後起身往旁邊挪了挪,為他騰出了拉行李箱的空間。
“謝謝。”于是秦軒盡管内心波濤洶湧,但他面上也隻能淡淡地回應對方的好意。
秦軒走到了自己的床位前開始收拾東西,屋内三人一時都沉默無言,隻有物品互相磕碰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秦軒不太能靜下心來,他不停地偷瞄着那兩人,心中的疑窦愈來愈深。那中年人不像是許沐風的家人,更像是他的仆人。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大部分學生都是有家人陪同的,甚至還有步履蹒跚的老人和滿地亂跑的小孩,像秦軒這般孤身一人的反而是少數。
學生和家人們合力收拾東西,最後再為即将到來的長達一周的分離而抱頭痛哭,那擁抱中或許也摻雜了一些“終于不用被爹娘管着了”的激動,和一些“小兔崽子終于開學了”的喜悅。宿舍樓在此伫立了多年,對這等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可許沐風和那位中年人之間的相處方式卻十分奇怪,中年人爬上爬下地忙碌,許沐風卻像個大少爺一般坐在旁邊,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仿佛他安靜坐着就是盡了最大的力。
大少爺,秦軒在心中又品味了一下這個詞,奇怪......明明它帶了些貶義,但放在許沐風身上就是讓人讨厭不起來。
不過他三年前在演講時暈倒了,可能身體不太好,家裡人寵着些也正常。秦軒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許沐風,沒想到這次直接讓人給逮到了,兩人目光相撞,秦軒驚得腳下一滑。
他正站在床邊的扶梯上鋪床單,許沐風眼看着他滑了下去。在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間,秦軒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裡的東西,于是剛鋪好的床單像是旗子一般飛了起來,它擦過天花闆弄得塵灰滿屋。
灰塵順着秦軒的力道全都落到了許沐風那邊,他背過身去,捂着口罩壓抑地咳嗽了起來。
還好秦軒站的位置不算太高,他踉踉跄跄地摔下來時又一腳踩進了行李箱裡,柔軟的衣物給秦軒做了一下緩沖,他這才沒有受傷。
秦軒聽着許沐風的咳嗽越來越深,他在椅子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團。那位中年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上前輕聲詢問着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許沐風終于緩過來了。秦軒剛想上前道歉,他卻直接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條新的口罩,和中年人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謝叔,我先出去了。”
“好,你自己小心,不舒服的話及時和我說。”
許沐風走得如此幹脆,獨留秦軒一人站在原地,那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對不起”梗在了喉頭。秦軒莫名有種挫敗感,他這是剛見面就惹人讨厭了嗎?
秦軒最終轉向了謝叔:“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他......還好嗎?”
謝叔沒想到秦軒會如此鄭重其事,趕忙擺擺手:“沒事沒事,這不怪你,别往心裡去,你的腳還好嗎?”
秦軒活動了一下腳踝:“沒有傷到。”
謝叔點了點頭:“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