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雨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整理了一下心情。他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自己在難過些什麼,他一早就該想到這個結果的。
不要再抱有莫名其妙的幻想,金星雨時至今日才認清現實。他連晚飯都沒吃,像遊魂一般飄回了教學樓裡。
簡瓊蘭和金母糾纏了那麼久,她肚子餓得發慌,再加上簡瓊蘭心裡惦記着金星雨,一頓飯吃得是狼吞虎咽,被燙了好幾次都顧不上,那架勢就差把碗也嚼嚼吃了。
簡瓊蘭胡亂灌了個半飽,她一抹嘴便急急朝班裡走去,結果她遠遠地便看到金星雨正要進門,簡瓊蘭趕快小跑兩步追了上去。
金星雨看見簡瓊蘭便猜到她是來找自己的,簡瓊蘭還沒開口,金星雨便默契地走向了辦公室。
簡瓊蘭沒有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她拉來一張凳子和金星雨并排坐在一起。金星雨似乎是不習慣和班主任挨得這麼近,他默不作聲地往後移了移。
簡瓊蘭看着金星雨在椅子上把自己縮起來的模樣,她在心裡歎了口氣,盡量放柔了聲音:“這會兒來找你是想聊聊晚飯前的那件事,你不用緊張,在我這裡你可以暢所欲言。”
金星雨沒有應聲,來回絞着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簡瓊蘭假裝沒有看到,她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你當時在門外聽到了多少,但你記住一點便好,無論我和你母親在觀念上有什麼差别,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我隻需要對你負責,明白嗎?”
金星雨這次“嗯”了一下,雖說隻是微不可聞的一聲,但辦公室裡的氣氛還是随之松快了不少,簡瓊蘭稍稍放下心來。
“對了,關于選科的事情......”
簡瓊蘭本以為談話會順利地進行下去,誰料金星雨對這個話題的防備之心甚重,他“騰”得一下站了起來,語氣又重又急:“這個就不勞您關心了,我自會和家長商議決定,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一種無力感湧上簡瓊蘭的心頭,她的身份在這件事上确實不好多說什麼,甚至連建議都不能輕易給出。
除非金母的态度發生改變,否則事情很難出現轉機。簡瓊蘭看着金星雨那雙黯淡的眼睛,她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個面包遞了過去:
“看你不像是有心情去吃飯的樣子,怕不是現在還餓着。那可不行,心情本來就很不好了,幹嘛還要委屈自己?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要吃好睡好,記住了嗎?”
“我這兒也沒準備什麼東西,你随便吃些先墊一下,晚上放學後再去買點夜宵。對了,班裡不讓吃東西,要不你在辦公室裡吃完再回去?這個點兒基本不會有人來找我。”
簡瓊蘭一向都一副嚴肅死闆的模樣,金星雨沒想到她會給自己吃的,他猶豫了一下才接了過來:“謝謝老師,我去走廊上吃吧,就不打擾您了。”
金星雨拿着面包走出了辦公室,悲傷、憤怒的情緒通通消失不見了,他的内心隻剩下了空落落的虛無。腦海中不斷閃過母親和簡瓊蘭的臉,金星雨面朝窗戶站定,撕開了面包的包裝。
他還沒來得及咬下一口,窗戶上便掠過了一道人影。許沐風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金星雨的身後,他拍了一下金星雨的左肩,頭卻從右邊冒了出來:
“喂,尹舟說你一下課就跑了,我還以為你去搶什麼好吃的了,結果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啃幹巴面包啊!而且,之前不是你告訴我們這個牌子又貴又難吃嘛,怎麼自己偷偷跑去買了?”
許沐風的力道其實極輕,放在往常大概也就隻能拍掉金星雨衣袖上的灰。可他剛被足球砸過一遭,許沐風這一拍簡直和往傷口上撒鹽沒什麼區别。
金星雨痛哼出聲,許沐風立刻收回了手,他有些緊張地問道:“金星雨,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金星雨捂着左臂轉身,果然是許沐風和秦軒。兩人大概是剛吃完飯回來,也許還去操場上散了會兒步。
這就是學霸們的從容嗎?盡管許沐風臉上是擔憂的神情,可他内心大抵還是閑适的,不像自己......金星雨有些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原來他在和這麼厲害的人做朋友嗎?
金星雨一看到許沐風和秦軒兩人的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母親的那句話:“許沐風、秦軒他們學文學理啊?”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選擇和他們做朋友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許沐風、秦軒、還有尹舟,他們都是耀眼的太陽,在各自的領域閃閃發光。但金星雨,哈,金星雨啊......
不過是隻陰溝裡的老鼠,嘗到一點甜頭,貪婪的心髒便開始生長,渴望能沐浴陽光。但習慣了黑暗的皮毛,怎能承受光華的照耀,他......隻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