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後轉出兩名長袍客,押着一個雙手反綁之人。
惠定定睛看去,果不出她所料,那人一身石青色長袍已遍布血痕,奄奄一息,正是顧起元。
“報大汗,此人聲稱是茶商護衛,卻強闖劍陣,行蹤可疑。”長袍客深深一躬。
押着他的兩名長袍客在顧起元肩上使力,喝道:“見大汗還不跪下。”
顧起元雙腳猛地用力,奮力反抗,長袍客見狀,便要向他雙膝猛然踢去。
“報!”一人身着白袍,匆匆奔上廳來,打斷了那兩人的動作。
惠定聽見身旁殷禛深吐一口氣,好在廳内衆人均看向顧起元,并無人察覺。隻見他神色凝重,雙手微顫,因顧起元的處境短暫舒了口氣。
惠定将目光移回廳中,看清來人時,心中卻是一沉 — 此人正是被自己打暈的樓前守衛,沒想到他這麼快便能醒過來。自己入樓本想尋找毒霧解藥,可現在解藥未找到,反倒卷入更複雜的争端之中。
“說。”蘇和葛青道。
“有人擊暈屬下,闖入派中!”白袍人急道。
廳上衆人皆是一震,二十四藍羽全數出動困住北狂,小樓内守衛空虛,卻沒想到讓人鑽了空子。而有人在附近,他們卻全無察覺,可見來者武功不弱。
蘇和葛青眼神冷厲,将目光落在了顧起元的身上。“茶商護衛?我看未必。” — 強闖劍陣,偷潛入樓,大戰在即這幾件巧合同時發生,定是同一群人為之。
“江嚴。”蘇和葛青擡手向前虛虛指了指。“試試何方高人來訪。”
江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梭飛镖閃電般射向顧起元。
顧起元雙肩被死死扣住,中門大開,全無躲避之力,一雙眼睛怒視江嚴。
惠定隻聽耳邊一聲瓦片碎裂的巨響,殷禛長身站起,擲出碎裂的瓦片,截斷毒镖去勢。人影一晃,翻身落地,朗聲道:“你要找的人在此!”
話音未落,三梭飛镖分别激射向殷禛左肩、右肩、小腹!
飛镖所帶勁力激起殷禛衣袂翻飛,"嗤——"尖利的鋒刃刺穿了他的身體,月白色長袍上綻出三處血色,觸目驚心,他身形一晃,幾乎要跪倒在地,卻依舊目若寒星,看向蘇和葛青。
看着殷禛慘白的臉,惠定呼吸一滞,心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被刺痛了一下。
在大漠之中,他願生吃駝肉,在狂沙中奮力求生,也要竭力活下去。為什麼他這樣一個愛惜生命的人,會為了救另一個人而全然不顧性命。他并無武功,跳下去幾乎是必死的結局,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蘇和葛青嘴角勾出一絲冷笑 — 終于逼來人現身,他猜得沒錯。面前這個清俊男子和自稱茶商護衛的男子必有關聯,江嚴特意避開要穴,便是要留他一條性命,仔細審問。
“将兩人押下去,分别審問。”蘇和葛青冷冷道。
蘇和葛青殺人無數,冷血無情,落入他手中,殷禛和顧起元必死無疑。“且慢!”惠定縱身躍入廳中,姿态潇然。
江嚴想也不想,以三梭飛镖直射惠定周身,惠定輾轉騰挪間,輕巧避開,穩穩站定。
江嚴臉色一冷,正要再次出手,卻聽江乘驚道:“是你?”江嚴出镖的手便是一緩,看向蘇和葛青,聽憑吩咐。
蘇和葛青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掃過,轉頭向江乘問道:“你認得此人?”
江乘深深一躬,答道:“回大汗,此人是昙林派僧人,在大昭寺替江湖中人超度亡魂已有數月。”
“昙林派僧人,和一個來路不明之人潛入陰山派中,是方丈寂恩授意?”蘇和葛青的眼神銳利,鷹隼般盯着惠定 — 昙林派向來不插手朝堂紛争,遊離于世俗之外。如果這張大戰昙林派加入,那局勢就更加複雜了。
惠定搖搖頭,說道:“寂恩方丈隻是要我來漠北找一位高僧問道。”
蘇和葛青眉毛上挑,問道:“哪位高僧?”
惠定回道:“寂恩方丈并未言明,隻說那位高僧佛法大成,六度圓滿。”
江乘年紀小,喜怒都寫在臉上,不禁笑出聲來,又立馬以手掩口,強忍笑意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随即目光看向蘇和葛青。
惠定疑惑地看向蘇和葛青,蓦地明白了江乘的意思,心下凜然 —
殺人無數,冷血無情的蒙古大汗蘇和葛青,便是她苦尋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