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心中大喜。
他們是安全的。既然如此,便要盡快脫身和他們會合。
她靠在門邊,将鐵片插入鎖中,不斷擰動。
“咔哒” 鎖開了。鐵片的尖端已經被磨尖,用來開鎖十分趁手。
惠定大氣也不敢出,擔心驚動獄卒,向外緩步行去。
牢獄的走廊又長又黑,讓她不經意回想到北狂的庭院,也是這樣長,腳踩白骨,身躍細絲,每一步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
可她當時并不害怕,她若死在了那條秘道裡,那便是她應該死在那條秘道裡。
可現如今,她心中卻是害怕的,她想活着。
光線越來越亮,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吃的給她送過去了麼?” 隻聽一個粗犷男子的聲音響起。
惠定蓦地止住腳步,不敢發出聲響,側身于牢獄的陰影之中。
“是!” 有人答道,應該就是剛剛送飯的獄卒。
“跟我來。” 那粗犷的嗓音說道。
好險。惠定舒了一口氣。
等到兩人腳步走遠,惠定方從陰影處走出。
外面已是暮色四合。空山幽靜,此前還能聽見幾聲鳥鳴,如今萬籁俱寂,半點聲響也無。
牢獄竟然就在深山之中。原來靈雀閣像趕羊般将許訚一行人趕到深山,如此便可以就地囚禁。
既然牢房内隻有她一人,其他人顯然沒有被抓,這樣她的心也就放了下來,隻要盡快離開此山便好。
惠定此時無法提起内力,更别說用輕功,隻能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地面上沒有被草地覆蓋的地方積着薄雪,惠定蹒跚而行,好幾次踩到雪後腳下一滑,幾乎要摔倒在地。
前方有亮光!
隻見山腳下有一處人家,門口點着數十個燈籠,應該是個大戶人家。
惠定大喜,一瞬間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腳步快了起來。
“花了兩個時辰才下山,北狂教給你的功夫,你都忘了嗎?” 一個帶着嘲諷的聲音響起。
是誰?!
惠定蓦地随着聲音的來處看去。
月光灑落樹枝,一個黑衣人的身影和樹枝融為一體,仿佛凝固在樹枝上的雕塑,如果他不開口,惠定絕對無法發現他。
那人不願再躲,翻身下樹。
惠定還未看清他的長相,卻已經認出了他的兵器,夜間天寒,可她的後背瞬間出了一層薄汗。
塞北鬼火鞭。
陰東森然一笑,道:“忘了也沒關系,一條條鞭子抽在你身上,等到你皮開肉綻的時候,一定能想起來。”
說罷抖直長鞭,鞭尾卷向她的脖頸。
惠定向後折腰閃過他的長鞭,轉身奮力向後跑去,她五髒六腑都在灼燒,這一次她是真的無論如何也用不上内力了。
身後傳來金鐵交擊之聲,仿佛有什麼擋住了鬼火鞭的第二擊。
跑,一直跑。不能被他抓住。
她有一定要做的事情,她需要活着。
惠定肺腔裡充滿了冰冷的空氣,鼻腔裡聞到的是林間寒冷的雪意,前面的路黑暗而漫長,隻能憑着直覺向前。
腳下踩到了碎雪,惠定腳底一滑,整個人騰空向前撲去。
她閉上眼睛,耳中已經聽到了長鞭破空而來的聲音。
還是逃不掉麼。
她沒有如意料之中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雪地裡,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中。
那人身穿厚厚裘衣,身上是溫暖的檀香味。
“小師弟慌什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笑意。
殷禛?!
這個聲音她不會認錯。
惠定想也未想,反手将剛剛打開牢獄大門的鐵片抵在那人的側頸。
那人卻依舊保持着剛剛的姿勢,雙手不緊不松地圈住她,仿佛不知道尖利的鐵片下一秒就可以洞穿他的喉嚨。
惠定看向那人。
鳳眼不怒自威,看向她的時候卻帶着一絲溫柔。
兩人的姿勢莫名暧昧,仿佛一對戀人深情相擁。
“四皇子。”陰東的聲音從惠定身後響起。
隻見陰東手握長鞭,臉色陰沉。
惠定蓦地從殷禛懷中抽身,站立于他的右側。
黑夜中,一道銀光随着惠定身形變換在殷禛脖頸處一閃而過 ——
惠定手中鐵片的全程都沒有離開過殷禛的側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