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和殷禛皆心頭一震 —— 難怪說歸元寒昙隻是一個傳說,世上沒有歸元寒昙,此物便隻能存在在傳說之中。
殷禛按耐住心中的狂喜,道:“前輩便是那傳說?卻為何不讓世人知曉前輩的曠世之才?”頓了頓,“前輩真的能治好她?”
那夫人冷哼一聲,道:“若我治不好,就去買把鐵鍬吧。”
殷禛道:“鐵鍬?”
夫人道:“我都治不好的人,便不必再求醫問診了。左右活不了幾日,刨出一片土來,就地埋了吧。”
殷禛臉色一白,不再多言。
那夫人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閃電般點住了惠定的周身大穴,淡淡道:“我現在封住你全身的穴道,将你的氣血全數逼至心口。”
惠定想要點頭,卻發現頭一動也不能動;想要說話,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被點穴的隻有惠定一人,坐定的卻有兩個人。
殷禛在月光下仿佛也變成了一尊雕塑,隻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夫人的手法,仿佛大氣也不敢出。
那夫人一隻手搭上惠定的手腕,仔細把脈之中,餘光看到了殷禛正襟危坐的姿态,笑道:“你為了這個丫頭,應該找過不少名醫吧。這一手銀針續命的手法,也不是人人都能學會的。”
殷禛沉默着,不答話。
那夫人見他不說話,卻更加好奇,道:“她是北狂的弟子,你又是誰?”
惠定心中一驚,若是這位夫人知道殷禛不僅是雍朝皇子,還是靈雀閣的閣主,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她想出言阻止殷禛說話,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月光灑在殷禛的身上,仿佛為他披上了一件長袍,整個人極冷極靜。
他淡淡道:“是這位姑娘的仇人。”
他下令漠北追殺北狂,她因此身受重傷。
她拖着一身病體被劉相卿騙去甯不許之處,誤中了銀針封穴。
他設下埋伏要抓謝蘭升一行人,她第一次擅動内力,幾乎喪命。
現在為了救自己,第二次擅動内力,性命垂危。
她受傷一步步加重,和他的計劃部署不無關系,所以他說是他害她變成這樣的。
那夫人不怒反笑,搖了搖頭,道:“你是說這丫頭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救下自己的仇人?那她豈不是……”
忽然臉色一變,長身而起,将雙手蓋在惠定的頭頂上。
惠定隻覺得一股熱流湧進她的頭頂。
殷禛看着面前這幕,亦是心驚膽戰,隻見一股隐隐約約的白霧從夫人的指間傳向惠定的頂心。
原本白霧無形無狀,流動如雲,可她指尖的白霧仿佛利劍般刺入惠定頂心。
惠定的頂心卻仿佛有一層淡淡光暈在抵抗白霧的入侵。
僵持了半盞茶的功夫,那寸白霧漸漸漸飄散,毫無蹤迹。
那夫人臉色較之之前,竟也蒼白了三分。
惠定的經脈俱裂,就算是神醫,也隻能連接其中幾處,但其餘的經脈便會因為劇烈的沖擊而齊刺向惠定全身,就算不死,也會因為劇痛而成為廢人,終身纏綿病榻。
這便是甯不許不敢下手醫治的原因。
這位夫人心中也是一驚 ——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
想要同時打通全身經脈,銀針做不到,藥物也做不到。她的獨門絕技 —— “白霧入神”卻可以同時打通全身經脈。白霧從人的頂心自上而下貫穿,打通一個人的奇經八脈,這樣經脈便可在刺激之下生長。
這個姑娘是北狂的弟子,她自當盡力救治。
可是她的白霧,居然觸碰不到這個姑娘的經脈。
這個姑娘,竟然好似沒有經脈的人。
可是這不可能。她明明此前探查到了她的經脈寸寸斷裂,既然斷裂,依然應該能摸得到斷裂的脈絡才是。
惠定看向夫人的臉,一臉凝重。
她想要出言安慰,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心中有些抱歉 —— 她的病太重,治不好,莫要害了這位夫人神醫的名聲。
惠定感覺搭在自己手腕的手指用力了三分。
“這……這是?”
那夫人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你的體内有兩條經脈,一條已經寸寸斷裂,一條隐隐新生。這樣連接經脈的方式,是北狂教你的?”
還不等惠定回答,她又自顧自地搖搖頭,“不,不可能,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看過那殘卷。”
她蓦地看向惠定,目光如電,問道:“你是誰?除了是北狂的弟子,你還有什麼身份?”
惠定說不出話來,殷禛替她回答:“她是昙林寺的僧人,寂恩方丈的弟子。”
殷禛心想方丈寂恩廣施善緣,江湖之中人人佩服,便不假思索地答道。
隻聽那位夫人倒吸一口冷氣。
“寂恩?!”
那位夫人突然面露狠戾之色,提起手掌,擊向惠定的頭頂,手掌還未觸碰到惠定,她的掌風已然激得惠定胸腔中一陣巨震。
惠定想要咳嗽出聲,可是苦于動彈不得,隻有嘴角不斷地滲出血珠來。
殷禛心驚,大喊道:“阿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