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容萬萬沒想到蕭子期上山的曆程居然比他還要曲折一些,大為震驚:“所以你那時候是爺爺直接和掌門談妥了,才……”
“對啊,本來以為老爹不會同意的,”蕭子期吸了一下鼻子,“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幾乎是連夜給我送上山了。你們掌門是真的喜歡穿白,大雨天出來還穿個白的,其實不太适合他,說實話也挺危險的。這山上有野獸,大半夜穿這麼亮真挺容易出事的。”
江清容眉心一跳,直接選擇性忽略了無效信息,壓低了嗓音問道:“不适合穿白的話,那适合穿什麼。”
蕭子期頓住了,好像沒想到江清容會突然問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道:“我覺得……紅色吧。”
江清容愣了一下,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困意直接被抛到九霄雲外了:“慢着。”
他啪的一下子坐了起來:“你盯着掌門看了?”
蕭子期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一下子彈了起來,老舊的床闆承受不了這麼劇烈的動作,嘎吱一聲響:“你、你幹什麼啊!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江清容不依不饒地看過去:“你說嘛,你有沒有盯着掌門看?”
“他……不是,我看了就看了,怎麼了啊!他是什麼水晶疙瘩,看了就少塊肉嗎,”蕭子期似乎還真的在試圖解釋,想了想總算覺出來哪裡不對,“不對,誰說我看了,我們說的是一個看嗎,你怎麼得出來的結論啊,奇奇怪怪的你。”
江清容硬邦邦地躺了回去,歎了口氣,幽幽道:“……我都不知道掌門是不是一直穿白色,但是也想象不出來他如果換了衣服顔色的話會是什麼樣子。”這話倒不是在說謊,他一直都不是對于長相很敏感的類型,不如說有點遲鈍過頭了。“你為什麼會覺得是紅色啊,”江清容嘗試着把語氣放得柔和一些,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紅色……喜慶?比白色……好看?”
他這一番根本算不上解釋的解釋如果遇上霍昭陽絕對說不過去,但糊弄蕭子期還是夠了:“嗯,我覺得吧,”蕭子期說道,“我覺得這個事情是這樣的。雖然染料價格有高有低,但我覺得不同顔色之間倒是沒有什麼高低貴賤,這個主要得分人。比如說你們掌門看着那麼虛,臉色煞白煞白的,那就得穿紅的添氣色。像霍昭陽那樣紅光滿面的,就适合穿點湖藍草綠的調和折中,如此方能顯出來清淡。”
他就是那麼随口一問的,沒想到蕭子期還真能如數家珍,還都是江清容之前從沒接觸過也絲毫不了解的範疇。該說不說人家還真是最配做大帥哥的,不光是自己長得出衆,對美也有自己的理解。
“不過,你們掌門确實是長得好看,”蕭子期從鼻孔裡哼笑了一聲,“但還是照我的水平差一點啦,我可以勉強稱掌門為全宗門第二帥。”
江清容一顆心剛放下又挂起來又放下又挂起來,如同晚上剛吃的一塊涮百葉懸在筷子尖上被人吊在開水裡來回烹煮,人馬上也要變得筋道耐嚼,越嚼越香了。這回忍不住烙大餅的換成了他,席子上長了針一樣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蕭子期倒是真的有些乏了,沒過多久就發出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江清容忍不住地想,葉風荷好像确實對蕭子期挺特殊,這種念頭一旦浮現出來,所有日常生活裡未曾注意過的蛛絲馬迹都自發地向着它靠攏,好像淬了冷水的糖絲自動凝聚沉積,拿出來的時候就成了金燦燦的一大把。蕭子期一看就沒有跟他們一樣經曆過新人大逃殺,那時候他們都是追着漫山遍野的野獸殺的,而他得到首席刺客的位置的過程中也沒有經曆過太多波折,那一次的結果與其說是應山月輸給了江清容,不如說是江清容也同時輸給了蕭子期。
江清容煩悶地歎了口氣,心裡清楚這事情不能這麼想,人家蕭子期在這個位置上确實是實至名歸的,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拯救了他和應山月。要怪其實就隻能怪葉風荷本人當斷則斷從未手軟,而想要改善自己生活的、想要努力追求上進的、亦或隻是偶然被牽扯入局的人又偏偏前仆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