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添樂帶着他們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座小廟門前。京城裡寸土寸金,能有這種規格已經很不錯了,蕭子期先進去上的香,江清容和吳添樂站在外面等他。江清容想了想,伸出根手指頭偷偷捅了捅吳添樂。他這位好師兄垂下頭來安靜地看着他,圓圓的眼睛自帶馴良的氣息。若不是自己見過他動起真格來是什麼樣子,恐怕十個人來看會有九個人同意此人像狗。
江清容偷偷彎了彎嘴角,想起了最初見到吳添樂的時候他和朱抱岩笑成一團的樣子,那時候也是十分像狗。他清了清嗓子,用氣聲說道,“師兄,亥時必須上床睡覺,被逮到在外面亂逛次日就要被罰去挑一天的水,還記得這條規矩不?”
吳添樂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漸漸隐去了,江清容知道這是因為吳添樂大約隻知道霍昭陽和他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根本不清楚他這個突然上車的便宜搭子也是青洲的孤兒:“你也是從那邊出來的?”
江清容目視前方,無聲無息地點了點頭:“嗯。我有件事情想請教一下師兄,師兄不想回答我也沒關系,隻是不要勉強自己說假話。當時是不是大部分的人成年之後都得去紫金山走一趟,不管他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啊,沒别的意思,就是想問一下。”
雖然說是沒别的意思,但問這話的目的以及其中包含的假設簡直昭然若揭,可對方是吳添樂,他們眼下又是在據說很靈的寺廟,江清容覺得在這裡跟他打啞謎容易遭天譴。
“怎麼——怎麼突然想到這裡了,”吳添樂顯得有點狼狽,但好歹沒有選擇吓唬他,也沒有選擇已讀亂回:“有點太突然了吧。”
江清容隻看他的反應,其實十分已經懂了八分,但還是說道:“沒什麼,就是在想霍昭陽、我和師兄你都在一個地方待過,有點太巧了而已。其實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沒什麼,本來就是掌門開的養生堂,很正常。”
吳添樂顯然沒有真的把他的話聽進去,吸了口氣,露出了稍微有點苦惱的表情:“這樣,江清容,你給我點時間,我想好了再給你解釋可以嗎?”
江清容點了點頭,沒有再逼問下去。眼下這種情況已經順利的超出他的預料了,在村子裡給小孩兒講故事的時候其實就能看出來吳添樂非常維護葉風荷,江清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自己剛才那樣冒險問話居然沒有被師兄直接打死。
蕭子期上香完畢,從墊子上下來,颠颠的跑過來問他們誰下一個去。江清容回頭看了一眼吳添樂的表情,低聲說了句那我去吧,從旁邊的僧人手下接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爐裡。
江清容從墊子上爬起來,卻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他回頭一看吳添樂和蕭子期好像在聊天,直接起身去找旁邊的住持,懇切地說道:“方丈,我還想在這裡求個紅繩,可以嗎?”
那僧人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評估他的年齡:“求姻緣的話麻煩小施主移步後院,後院裡種着一棵姻緣樹。小施主發了願求到紅繩,把紅繩系在樹枝上,便可保你一世姻緣美滿。”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清容忽然感覺嘴巴有點發幹,說話都結巴了,“就是普通的紅繩,能保平安那種的,最好稍微長一點。”江清容看那僧人頗有些狐疑态度的看着他,瞬間有點急了,又從兜裡摸了些散碎銀子出來:“就是,就是普通的紅繩呀,這個都沒有嗎?這些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銀錢的,我就是想要一個……”
僧人搖了搖頭,手上倒是毫不含糊地把江清容遞過去的銀錢接了:“老衲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看小施主似乎不像是有佛緣之人,不知為何會來此地求取。”他說着從不知道哪裡摸出了長長一盤卷好的紅繩,又掏出了一把剪刀,熟練地問道:“小施主想要多長,這麼長夠嗎?要綁成手環帶走嗎?”
江清容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吳添樂和蕭子期好像結束了談話,他現下臉上發燙腦子發熱,隻得含含糊糊地講道:“别,不用綁,這麼長夠了,我回去自己弄。”
“哇哦,小清容,”吳添樂笑着看了過來,臉上雲淡風輕的仿佛剛才兩個人的對話根本沒有發生過:“這麼長的紅繩,要麼幹脆打個平安結送人好了,要不要師兄幫忙啊?”
蕭子期站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清容,一句話也不說。不開口的時候,蕭子期的長相還是很有欺騙性的,江清容就曾經被蕭子期不說話時的眼神吓到過,想到這裡愈發煩躁。江清容幹脆發洩式的一把把頭發散開,把紅繩結結實實地綁在了自己頭發上:“算我求你們了,真的,這個就不能是給我自己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