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本來也不太想讓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的,但是既然已經能确定葉風荷意識不清醒又沒什麼攻擊力,背後又有一大堆毛茸茸在虎視眈眈地盯着,那他再跟他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
江清容直接把葉風荷抗起來就走。這個也不能怪他,他還在發育階段,臂展不太夠,這種姿勢也就是看着不雅觀,實際上是相當牢靠的。但葉風荷很顯然沒有反應過來,趴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掙紮,大概率是連術法都忘了怎麼使了。不過不知道是因為葉風荷天賦異禀還是情緒太激烈,江清容仍然可以看到腳邊上有小朵藍紫色的溪荪随開随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種花的花語是憤怒。
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在了亂石堆後,江清容總算稍微放下心來,剛把人放下就挨了一記響的。江清容本來懶得跟病号計較,反正這一巴掌本意抽的是誰也抽不到他的臉上,但是他看了一眼葉風荷忽然覺得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他在葉風荷面前是小孩子沒錯,但小孩子也不是活該挨打的啊,怎麼不說小孩子身子骨嫩,再打就打出毛病來了,長不高的話讓他找誰說理去。
江清容忙乎了一會兒,起身去看狐狸泡澡。他有點慶幸還好他們是在狐群出現之前補充了水分,眼下這鍋狐狸湯看起來根本沒法下不去嘴。
水面上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泡泡,起初是一個一個小的,後來逐漸演變成了大的,再後來簡直像倒扣在水面上的一口鍋那麼大。江清容看得啧啧稱奇,沒料想到下一刻一堵水牆拔地而起,激起的雪白浪花簡直能飛到洞頂。他連眨了幾下眼睛,以為自己終于也産生幻覺了,再定睛一瞧半條河的水都被潑了出去,岸邊的土地全被染成了深色,河邊的亂岩瞬間變成了海景房,一時間被震撼到無以複加。
這回不是錯覺,水位真的花了一段時間才恢複正常,但是原本在裡面泡着的狐狸已經沒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十幾隻似乎總算是被吓醒了,嘤嘤慘叫着想要四散逃離,但水底好像有什麼莫名其妙的吸力或者漩渦,無論它們怎麼掙紮最終也隻是四肢抽搐着逐漸向水底沉去。也有例外的,岸上那幾隻大狐狸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就冷冷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直到水面逐漸恢複平靜清澈,便一扭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陰影中了。
“我們這是在哪裡,過去了多長時間呀,”葉風荷總算是說話了,雖然有氣無力的,到底是回歸了他平日裡人前冷淡的樣子。江清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背後還有個被他捆得結結實實的大活人,吐了一下舌頭,趕緊跑回去給他松綁。葉風荷倒也沒問為什麼會這樣以及發生了什麼,隻是蹙着眉頭坐在那裡按摩受傷的腳踝。江清容大緻講了一下來龍去脈,等着葉風荷宣布下一步怎麼辦。其實他大概有心理預期,葉風荷絕不會輕易就這麼離開,但是聽到葉風荷真的說出那下一步我們去找主墓室取了劍就走的時候心髒還是顫了一下。
“掌門,雖然你現在暫時好些了,那也是不明不白的啊,”江清容攙着葉風荷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盡量委婉地措辭,“如果突然再出了事情怎麼辦,真的不去外面先找郎中看看嗎。”
葉風荷在到處尋找主墓室的迹象,聞言頭也沒擡:“不用,沒人比我更擅長醫治術士的傷,而且這不還有你在呢嗎。”
江清容愣了一下想反駁,突然覺得這話其實也可以七拐八拐的理解成簡單的一句“我相信你”,一時間表情可疑的沉默了。
“我覺得——”葉風荷忽然停下了腳步,江清容腦子有點亂,隻顧着往前走,差點兒兩個人一起摔出去:“不對,你覺得主墓室在哪裡。”
江清容心想這哪跟哪啊,怎麼有人意識都差點沒了還有心情在這裡玩你問我答,随口說道:“我不知道,大概是在水附近吧?不是都說墓地選址依山傍水容易福澤子孫,殷壽想來也是個講究人,應該也會這麼處理吧?”
葉風荷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挺對的,我覺得要麼是在那裡,要麼是在這裡。”他說着用手分别指了指頭頂和水下,江清容跟着看了一眼,一下子頭疼起來。
“都在講土克水,但是未必如此,”葉風荷的語氣輕飄飄的,“所謂水滴石穿,地下水長期溶蝕岩石,會逐漸形成我們所在的巨大的溶洞。土能生金,金又生水,雖然墓主人大概率為主金屬性,但這裡表現最為集中、聲勢最為浩大的元素卻是水,這肯定不是墓主人一開始的布置,這裡的地形一定是被外力改造過了。”
江清容聽得有點難受,他不太樂意聽這種長篇理論,這回也算是跟朱抱岩一樣體會了一把被霍昭陽拽着講數學的痛苦,想了想草草說道:“意思就是說殷壽那人應該本來打算埋在土裡養生,但是有外人或者外力破壞了他的墳,導緻現在變成了水屬性的主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