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李淮的建議被多數人通過。
車輛緩慢停靠在博物館門口,三人在不同的入口下車。宿枭在下車前,回頭輕輕握了一下沈折露的手,“你相信我嗎?”相信你嗎?沈折露看向宿枭眉眼間透出堅定的神色,心口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我要相信你什麼呢?
“相信我,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宿枭朝他挑起眉頭,轉頭輕快地蹦下車。
車門被關閉,宿枭給他留下一個笑容。
沈折露倚靠在門邊,司機将他送到第三個入口。下車以後,他長久地矗立在博物館門口,看向電影博物館的門頭,舉起手機留下一張照片。
跟随人流進入博物館内,沈折露所見的第一個場館是跟動畫電影制作相關。從色彩飽滿的畫面前經過,老電影通常會與傳統藝術相結合,他停留在正在舞動的皮影戲前。孩子們仰頭望向正在舞動的皮影,為精彩紛呈的故事拍手叫好。
他一路走走停停,路過場館内的餐飲區,購置了一杯飲品和一塊面包後走向這一次約定好的地點。
電影博物館的兩部電影将在下午一點半準時開場,分别在不同的場館播放。在進入場館前他就已經做好決定,邁步前往朝自己所想的地方。
抵達目的地時,電影播放的場地還空空蕩蕩,沒什麼人。他端着飲料随意找到一個靠後的位置坐下,恰好隐沒進暗處。
這部電影是一部老電影,今年恰好是電影導演逝世十周年。沈折露一直很喜歡這個導演後期的幾部作品,對于這部稍顯稚嫩的新人作品一直充滿好奇。難得有機會能夠看到這部電影修複畫質後再映,他自然不願意錯過。
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直到燈光熄滅,電影開播,影院都沒有進來幾個人。
他早就猜到李淮根本不可能會找到這邊,李淮一定想當然地認為他會走向他們兩個人初次約會所看的那部電影的場館,卻不知道他對那部電影實際毫無興趣。
放映機的聲音嘎吱、嘎吱的響,他慢慢地靜下來。
大屏幕上映出第一個畫面,雜亂的小巷子裡出現不同人生活的景象,懸挂在橫杆上的彩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叮鈴叮鈴的自行車鈴響,車輪碾過凹凸不平的石闆路,少年鼓起的衣衫向後揚,綁在自行車後座上的旗子在飄蕩。
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克制不住地鼻酸,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想要流淚的沖動。
伴随着故事的深入,影院内漸漸響起低低抽泣的聲音。沈折露輕輕抹掉溢出眼眶的淚水,身旁突然伸出一隻手,向他遞來一張紙。他壓低聲音同身旁的人道謝,接過紙巾将臉上的水痕擦掉。
他全身心投入到電影的情節中,一顆心始終随着主角而顫抖。
直到電影播到最後一幕,他将臉埋進手中,無盡的眼淚從指縫間溢出,坐在旁邊的好心人為他送上紙巾。燈光漸亮,他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淚,想要轉頭同人道謝,卻看見意料之外的人。
宿枭。
居然是宿枭。
他眼眶裡的紅色還未褪去,此刻瞪圓眼睛看向宿枭,有點像紅眼睛的兔子。
“看到是我,很意外嗎?”宿枭撐起下巴,向他發問。
沈折露的确感覺到意外,他以為宿枭會到另外一邊的場館。他抿了抿唇,問:“你怎麼會到這邊?”
“一開始的确跑到那邊了,後來在電影院裡找了一圈沒看見你我就知道自己找錯了,立刻往這邊跑。你電影看得太投入了,連我過來都沒有發現。”
原來是作弊得到的正确答案。
“這可不是作弊,這是适當地使用了一點小手段達成我想要的結果。”
沈折露的目光從宿枭狡黠帶笑的臉上移開,隻覺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明明他們才認識不過兩天時間,已經快要勝過他和李淮的七年。
宿枭向沈折露詢問這部電影到底在講什麼,畢竟他過來的時候電影已經放了差不多有一半。
沈折露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查了一下這部電影後面的播放時間,認真地向宿枭發出邀約:“再過三十分鐘,這部電影會再次放映,你想看嗎?”宿枭的眼睛亮起,毫不猶豫地應下。
他們坐在影院的位置,享受難得平靜的時光。
這一次在電影開場前,李淮也匆忙趕到這邊的場館。沈折露擡起眼,同面容陰沉的李淮對視過幾秒鐘後轉開。李淮步步逼近,帶着一團冷空氣坐到沈折露的身邊。
李淮總有辦法在頃刻間毀掉沈折露的好心情。
沈折露從李淮的眼底看出憤怒、疑惑,憤怒什麼,又疑惑什麼呢?他不明白。李淮為何永遠在自己的事情上表現得猶猶豫豫,他當初為了事業不肯公開兩個人的感情,到現在即使是在綜藝節目裡,也不肯堅決地選擇自己,反倒要他做出堅定不移的決定。
他的确很想知道,對于李淮而言,自己究竟算什麼呢?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被人輕輕握住,他渾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隻好看向大屏幕。左右兩隻手掉進不同人的手中,他稍稍用力,才将自己的手從兩個人的手裡拯救出來。
好在電影開場,暫時解除了他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