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心靈遭受過暴擊,久久難以平複。我躺在酒店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句詩來。
那是我一個人,千裡迢迢跑到北京向唐雅告白後的晚上。
她的拒絕,至今回想起來,仍令我感覺屈辱。
第一次獨自到北京,整夜火車之後又倒了三趟公交,才抵達她的大學。午後校園裡的林蔭路上,她一襲長裙娉婷而來,光彩奪目。
可是這個壞女人,嘴巴為什麼這麼毒?
聽完我的告白。
她垂目将我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仔細打量了兩遍,然後雲淡風輕說:“小然,我還記的你穿開裆褲的樣子。”
——02——
次日清晨,北京火車站,人潮洶湧中,她專程來送行。
她問我:“你吃早飯沒?”
表白被拒,食欲正慘淡,自然不曾吃。但是因為賭氣,我裝作沒聽到,故意不回她話,也不看她。
她拿手指戳我:“還跟小時候一樣,生氣就不理人?”
她又提小時候。
我更氣了,往旁邊挪兩步。
她跳到我跟前,笑意盈盈的同我面對面:“怎麼,不願意聽我提你小時候?提你穿開裆……”
大庭廣衆,啥都敢說?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大姐!”
她打開我的手,挑眉诘問:“臭小子,還知道我是你姐?回去好好複習準備高考,别整天胡思亂想。”
她比大我三歲。我尚在襁褓,小小一個的時候,她已經能跑能跳是個半大孩子。因為兩家老輩兒關系要好,所以我自小跟唐風一樣,也喊她一聲大姐。
“又不真是我姐,管那麼多?”我小聲嘀咕。
“你嘟囔什麼?”她揪我耳朵,很是順手。
“沒什麼……”我本能的低頭,“我是說,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就你那成績,考得上?”她斜晲我。
表白失敗,還慘遭鄙視,返程火車上,我感覺生無可戀。
傍晚,回到學校,我翹了晚自習,叫唐風這厮出來算賬。若非他慫恿,我豈會遭受折辱?
聽完我的控訴,唐風幸災樂禍,在長凳上笑得前仰後合。
我出離憤怒了,威脅說:“鑒于你的馊主意,去北京從你這兒借的錢,我決定暫緩償還。”
他忙賠笑阻攔:“别,千萬别,姐夫。”
唐風其人,果真是把見風使舵的好手。可這聲姐夫,我怎麼就聽着如此順耳呢?
北京之行花光了我的所有積蓄,且拖欠唐風許多外債。身無分文的我,凄凄慘慘戚戚中度過三天。
周六清晨醒來,□□提示收到來自唐雅的留言消息,她說給我轉了些錢,叫我查收。我去小區門口的銀行查了一下,足足500元,是筆巨款!
想起語文課上,老師講,大丈夫富貴不能淫。
我想做個大丈夫,于是忍痛退回,又回到家裡電腦上發□□消息給她:“怎麼,不答應做我女朋友,是想包養我?”
直到傍晚她才上線,發回靈魂拷問:“難道你不是我養大的?”
讀罷,我面色鐵青,決定拉黑她三天。
話說回來,我究竟是不是由她養大的?這個問題還真挺難回答,得容我仔細想想。
周日。
我托小雨介紹她的男朋友權書給我認識。為表誠意,特地約在城裡高中生請客吃飯,規格最高的著名串串香店。
江湖上早有傳聞。說,權書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能掐會算。往年曆次大考,他的押題命中率幾近百分之百,個人成績更是長年霸占實驗高中排名榜第一。總而言之,此子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此人中龍鳳。
卻由于過去我胸無大志,鼠目寸光,以緻一直無緣結識。如今我既有意考取唐雅所在大學。自然,很該拜會拜會這位考界大神,向他取取經了。
午後,我拉上唐風一同赴約,主要他不在我怕自己錢不夠結賬。下午三點,唐雨攜權書如約而至。
大神果然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不愧為考神本神。
初次見面,我琢磨着直呼其名不太好,遂起身相迎,與之握手曰:“權同學你好,在下久仰大名。”
“權同學?”權書似有不解,道,“我不姓權呀。”
我望向唐雨,問:“不姓權?那你怎麼天天我們家權書,權書的叫?”
小雨白我一眼,說:“我說的是百科全書的全書,也沒說人家姓權呀?”
“感情是這麼個‘全書’!”我了然,而後很尬地抛個諧音梗試圖緩解尴尬,“本來我還奇怪,權書,權叔,怎麼會有人生來就比我們所有人都大一輩兒呢?”
權叔會意,笑得溫文爾雅,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顧薪。”
我說:“顧老師好,我叫蘇然,之後還得煩請老師多指教。”
——03——
高三題海中,艱難度日,我總算熬到了寒假。
幸得權叔——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我還是習慣尊稱顧老師一聲權叔——教導有方。我的期末考試成績,較以往有了長足進步,隻是仍不理想,離唐雅大學的分數線還差很遠。
成績出爐那天,我有些低落。
老蘇老媽看到成績單,倒是很開心,連誇我進步大。
小年夜這天,唐雅要從北京回小城,唐叔出差不在家,特地電話囑托老蘇(我爸)去火車站接站。
當天午後,我早早坐上副駕,等老蘇來開車。
我和唐雅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聯絡,并非我不想聯系,而是壓根兒聯系不上。那天我隻是戲言要拉黑她三天。結果她卻付諸實際行動,真的切斷了所有聯絡,自此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好友更是被删。
要不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咧?
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她咋能當真呢?
轉上城際快速路上,汽車一路飛馳,老蘇忽然轉頭問我:“小然,聽說你喜歡小雅?真的假的?”
我大驚失色,忙問:“你聽誰說的?”
原以為,我密謀早戀這件事瞞得還算周密,殊不知事情早都傳進了老蘇的耳朵裡。莫非是唐風出賣我?
不會吧,他還是挺講義氣的。
老蘇道:“那你别管,你隻說有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