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傍晚,回到小城。
媽媽邀請了唐叔一家來我家聚餐,趁着人齊,我将唐雅讓我帶回的禮物一一奉上。在場都很高興,尤其是樂樂。他收到一套樂高積木,開心的連飯都不肯好好吃,胡亂扒拉幾口,就拽着我去拼積木。
正好我也不太餓,樂得奉陪。
九月三日至五日,是錄取通知書上規定的報到時間。
老蘇訂了兩張機票,預計三号下午落地西安,随後入住酒店休整一晚,四号赴學校報到。老蘇此人,行事不溫不火,凡事得過且過。他常挂在嘴邊的話是:“不當出頭鳥,不做吊車尾,中不溜挺好。”
這一點,唐雅與老蘇格外不同。
若是由她安排行程帶我報到。多半,她會至少提前兩天趕到西安,先帶我熟悉周邊環境,然後三号一早掐着點進學校大門,做全校第一個報到的人。
老蘇總嫌她把自己繃得太緊。
我卻覺得沒什麼。
人嘛,總是各不相同的。自然既得有敢為人先的唐雅,也得有中不溜的老蘇,還得有甘居人後的我。的确,我比老蘇更加沒出息。我覺得便是吊在車尾也無妨,反正天又不會塌,而車終歸是會向前開的。
下午四點半,飛機準時落地。老蘇在西安的朋友趕來接機,先送我們到酒店辦理入住。休息片刻,朋友又做東請我們吃飯,多年舊友難得重聚,又沒了老媽轄制,老蘇自然一醉方休。
好在,他醉得不深。
我扶他回房,他要一杯水,喝完倒頭便睡。
我用前幾天二伯剛送我的新手機,拍下老蘇的睡顔,發彩信給唐雅:“老蘇徹底放飛自我了。”
唐雅回:“醉了?”
我發:“對。”
唐雅回:“那你問酒店要一杯蜂蜜水,等三伯醒過來,喝完胃能好受點。”
我發:“我這就去,你也早點睡。”
她回:“還早呢,我再看會兒書。”
我發:“女神果然是學霸!”
她回:“身邊都是學霸,自己不學霸不行。”
文字後邊跟着一張照片,是學校圖書館的内景。燈火輝煌中,所有人都在埋頭苦讀。我轉身看看牆上時鐘,已經快十點了,問:“圖書館還沒關門?”
她答:“馬上,十點半關門。不說了,你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報到。”
我發:“好。”
想了想,又補發兩個字:“想你。”
她沒回。
我挺失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老蘇龍馬精神,一覺醒來,毫無宿醉的疲态。見床頭櫃上擺着蜂蜜水,他一眼就瞧出端倪,狡黠問:“這是兒子幫我準備的,還是兒媳婦幫我準備的?”
知子莫若父。
唐雅和我都是他自小看着長大的。
是以,他既知我不懂如何照顧醉漢,也知唐雅在這方面經驗豐富。想當初唐嬸過世,唐叔曾消沉了好長一陣子,每天不在外頭喝到不省人事,根本不肯回家。有時,唐雅弄不動倒在地上的唐叔,還會叫老蘇和我過去幫忙。
直到後來,唐叔酗酒鬧得人盡皆知,甚至驚動了彼時已貴為軍分區首長的他的老連長。老連長放話,人民軍隊不留酒鬼,不改就開除軍籍。唐叔這才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我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答:“這是你兒媳婦囑咐你兒子幫你準備的。”
他又取笑:“呦,就是不知道,我這傻兒子到底啥時候才能追上自個兒媳婦兒!”
我翻個白眼,不再理他。
——02——
學校報到。
老蘇心情比我好。
不知是否是因為就讀臨床醫學院,辦理報到,居然還要驗血型。我看着對面學長手裡的針頭,心中忐忑。
幹脆閉上眼。
小時候怕打針,是唐雅教我的,看不見就不會疼。
一套流程走完,領取了軍訓裝、校服、學生證、校園卡、宿舍鑰匙……
老蘇一旁看得頭皮發麻,道:“現在新生報到都這麼麻煩的嗎?想當年,我大學入學時在學校門口簽個名就完事兒了。”
我轉身看他,問:“您今年貴庚?”
老蘇笑罵:“臭小子!”
進宿舍。
四人間,底下是書桌,上邊是床鋪。我是第三個入住。室友挨個自我介紹,都是臨床醫學院的同學,但隻有一個與我同班,另外一個是其他班的。輪到我做自我介紹時,他們聽完我的名字顯得十分驚訝,問:“你就是蘇然?”
我奇怪:“對啊,怎麼了?”
同班同學答:“你的入學成績是全院第一。”
這我真不知道。
事實上,連錄取通知書都是爸媽幫我确認的:“啊?是嗎?我不知道。”
隔壁班同學:“是。”
素來學渣的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第一,還是全學院。
我有點得意。
立馬掏出手機,發短信給唐雅:“知道嗎?哥們兒入學成績是全院第一。”
估計正在上課,過了一會兒,唐雅才回複:“你之前不知道?”
我發:“你知道?”
她回:“廢話,你錄取通知書上不是有寫?”
我發:“我看看。”
翻檔案袋,找出辦理入學時,已被撕掉半聯的通知書。
第一名。
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簡直是人生高光時刻啊,居然被我徹底忽略?老媽和老蘇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
戀愛,果然令人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