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次日,上午。
我剛走進公司辦公室,即收到唐雅發來的微信。她隻字沒寫,就發來一張醫院檢查單的照片。
HCG檢測确定,她懷孕了。
盡管早猜到結果,但收到信息的這一刻,我的心跳還是驟然加快。就近拉一把椅子癱坐,深深呼吸兩口,然後雙手帶着顫抖回複,寫:等我,我馬上過來。
她秒回:别,你過來幹什麼?
我回:陪你。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帶着怨氣:早幹嘛去了?
是呀,我早幹嘛去了?
我早該想到的。依照她的心性,她到醫院後必定會去檢查确認的。我分明該想到的。結果我卻沒有想到。我隻是如往常般,在将她送到醫院門口後徑自離開來了公司。
哎,罷了,多想無益,還是抓緊亡羊補牢吧!
我起身飛奔出公司。
——02——
因為已過了早高峰,一路暢通,我很快驅車抵達醫院。當我來到她科室外面的時候,正趕上她查完病房回來。隔着人群,她狠狠瞥我一眼,目光不善。我壯着膽子,朝她揮手。她沒理我,轉身進了辦公室。
坐在走廊長椅上,獨自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她終于出現在我跟前。
她說:“走吧。”
我問:“去哪兒?”
她說:“回家。”
回家幹啥?我心裡納悶,但沒敢問,隻答應道:“哦。”
從上車起,自始至終,她的眼睛都從未離開手機屏幕,手指在噼裡啪啦地敲着字,不知在忙什麼。
路程過半,她終于擡起頭看我,說:“你車稍微開快些,我訂了十一點二十的高鐵。”
我徹底丈二和尚了,問:“高鐵?去哪兒?”
她道:“不是說了回家?”
原來她口中的回家,是要回小城的老家?我試圖确認問:“回老家?”
她說:“對。”
我有些慌:回老家幹啥?就算都是我的錯,你一個人批鬥我也是綽綽有餘,犯不着回去驚動兩邊老家兒吧!
自然,我依舊沒膽量問出口,仍隻弱弱的應一聲:“哦。”
片刻後,我才發覺,目前方向是朝公寓去的,便問:“那北京的家還回嗎?如果乘高鐵,我有随身帶身份證,你呢?”
她說:“回。身份證我帶着,但其他證明都在檔案袋裡,需要回去取,而且也得回去拿我在國外時給大家帶的禮物。”
我應:“哦。”
其他證明?
乘高鐵需要啥證明?
——03——
從北京回老家,坐高鐵隻需要三個半小時的時間,比從前隻能乘火車的時候快多了。下午兩點三十八分,我和唐雅肩并肩走出小城高鐵站。站外廣場上,唐叔和老蘇居然已在等候。
無須多問,自然是唐雅通知的。
隻是勞動二老同時來接站,這排場,未免大了些吧?
遠遠望過去,我見唐叔看我的神色尚算和氣,我便淺淺地松了口氣。倒是素來和氣的老蘇此時正兇神惡煞,大有一副要吃了我的架勢。我瞧着頗感心虛,于是邊走邊不自覺地想往唐雅身後躲。
然而,躲,是行不通的。
待到靠近,我一聲問候将将出口,便被老蘇揪着耳朵拉到他車上去了。唐雅則跟在身後,上了唐叔的車。
上車後,老蘇語帶斥責:“你說你,做事情就不能當點心?我跟你唐叔門對門住着,以後你叫我怎麼見他?”
未婚先孕,傳出去當然不好聽。尤其對唐雅這樣一個自小品學兼優,鄰居口中的别人家孩子而言,更是如此。雖說小城比以前開放多了,大家已不太拿這種事情說長道短,但它終歸不光彩。所以,我能理解老蘇的憤怒。
子不教,父之過。
錯在我,他自然覺得虧欠。
因而我由着他數落了一路。等快到家門口時,他終于緩和語氣,道:“好在這些年,大家都知道你倆談戀愛,所以你們這次趕回來領證,雖然匆忙,但鄰裡應該也不會太意外。”
鄰居不意外,我卻很意外,問:“領證?她說的?”
老蘇同樣詫異:“怎麼?你不知道?”
哈~
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04——
下午三點五十一分,日影漸斜,我雙手捧着結婚證跨出了民政局。
我感覺自己的腳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多年來,我心心念念藏在心底的事,我的夙願,就這般在稀裡糊塗中完成了?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求婚啊!
我轉頭望向唐雅。
她,從今往後,便是我的妻子了?
——05——
直到回到老蘇的車裡,我都仍沉浸在錯愕中,半晌沒動。唐雅不禁催促:“愣在這兒什麼,開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