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人間哪裡有地獄,KTV應該榜上有名。但凡在裡頭走個來回,有誰不說裡面鬼哭狼嚎?
就比如現在,樊山杳扯着嗓子跟唱等愛的玫瑰,原唱歌聲猶如天籁,而她的嗓音則像是被鬼抓了一把,吱哇亂叫。
所以說老天還是公平的,先送她一副美豔皮囊,再白饒一把破鑼嗓子。
兩全其美,相得益彰。
樊山杳唱的很投入,卻苦了一圈聽衆。
鄭紅彩嫌棄的不行,可又不敢切歌,畢竟今晚上樊山杳最大,誰叫人家是壽星呢?
忍着吧。
終于在忍了兩首歌之後,樊山杳把話筒遞給了旁邊的人,主動結束這場由她帶來的苦難。
從歌台上走過來挨着坐下,樊山杳往沙發背上一癱,邊看手機邊感歎道:“累死,感覺唱個歌比我練功還難。”
手機裡沒有小紅點,樊山杳有瞬間失落。
擱下手機,她扭頭向右邊笑問道:“翹翹,這回我有進步沒?”
譚翹看了眼在樊山杳左邊一臉生無可戀的鄭紅彩,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你要不還是放棄唱歌吧,太難聽了,真的。”
“真的”?樊山杳又扭頭看了看鄭紅彩,鄭紅彩強烈點頭同意譚翹的建議。
眼見他如此痛苦,樊山杳終于接受了這個不可能改變的事實,“行吧,以後不唱了。我也該有個缺點,太完美會遭人嫉妒的。”
譚翹笑笑,又說:“哎要不明天我們睡醒了去蜀南竹海玩兩天吧,聽說那兒景色特别幽靜漂亮,卧虎藏龍就是在那拍的呢。”
“不行”,樊山杳搖了搖腦袋,“我們還得趕回成都準備下一輪比賽。”
鄭紅彩也是這個意思,“就是,還是等比賽結束了我們再來好好地耍一趟。”
“啊、這麼着急啊”?譚翹有一點失望,可是也理解他倆的比賽更加重要,就答應說等下次再來。
這時候樊山杳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滿懷期待地點開看,然後期待瞬間落空。
原來隻是她常去的那家超市發的短信祝福。
呵,連超市都記得她的生日,可是那個人卻什麼表示都沒有。樊山杳輕輕地歎了口氣,閉上酸澀的眼睛。
包廂裡燈光昏暗,無人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
譚翹和鄭紅彩的話題已經由去哪裡玩暢聊到了今早上的遊船比賽,譚翹的聲音略顯興奮,“之前我就聽瞫奶奶說你們巴人的遊船多麼多麼精彩絕倫,剛才看到你們的比賽視頻,果然很絕啊。”
聽到譚翹這樣誇贊自己族人,鄭紅彩無比自豪,他擡了擡下巴,得意道:“那是,我們巴人五項傳承至今,肯定有其獨到之處。不過遊船還不算什麼,後面兩項比賽才更絕呢。”
“真的嗎?”譚翹眼含期待,說:“瞫奶奶說過,巴人五項都跟你們懸棺葬的舊俗有關,比方有時候懸崖臨江臨河,就需要遊船過水把棺木送上懸崖。不過我也有個疑問,既然叫遊船,那為什麼你們現在撐的是竹節呢?”
鄭紅彩輕咳一聲,解釋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古時候有的人家條件有限雇不起船隻和人力,就隻能選擇不要錢的竹子,由自家人背着棺木和逝者撐竹過水了。竹節的難度可比劃船大多了,當時巴人廪君考慮長遠,想着要是以後條件艱難,大家都隻會劃船可不行,于是就宣布以後都用竹子代替船隻了。”
“原來是這樣啊”,譚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鄭紅彩還在喋喋不休,“當然了,你想啊……”
鄭紅彩其人,男身女相,天生的一副花花公子心腸。
本來他爸媽當年一心想要個女兒,娃兒還在肚子裡兩夫妻就提前想好了名字,叫鄭希文。可生下來卻是個帶把兒的,把兩夫妻嘔的夠嗆,覺得肯定是名字起的不夠女生顯不出求女的誠意,于是決定挑燈夜戰,再接再厲。
這回兩夫妻慎之又慎,取了“紅彩”二字,心想這回夠誠意了吧。誰知一朝臨産,心願又哦豁了。
那個年代養一個都難,更别提養兩個男孩,鄭家父母至此不再提三胎的事兒。可要女兒的心思怎麼也撇不開,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夫妻倆把小兒子當女兒養,還取了個小名叫彩姐,總算得到一點安慰。
彩姐漸漸長大,居然就變成了專拱白菜的豬。
他本來就長的好,加上從小爹媽把他當女孩養,所以鄭紅彩就特别了解女孩的心思,一勾一個準兒。如今他活了二十五個年頭,嚯嚯的白菜已經雙手不夠數了。
上個月他剛分手,如今正是空窗期,雖說譚翹不在他的食譜之内,但有女孩青睐總能叫人開心,所以說這些話時的鄭紅彩是既得意又暗昧,俨然一隻開屏的花孔雀。
譚翹看在眼裡隻覺得搞笑,不過大家都是朋友,她知道鄭紅彩隻是狗改不了吃屎,對她并無龌龊心思所以也不在意,隻是繼續往下聊,“茅台斜陽映赤水,殘照幾葉販酒船。獨竹飛流飄然過,纖夫逆行步步難。真羨慕你們啊,要是我也是巴人就好了,就也能學習這些了。”
鄭紅彩笑呵呵地端起酒杯,說:“行啊,搞文化創作的就是不一樣哈,詩詞張口就來,佩服,佩服。來,敬你一個。”
譚翹舉杯碰過去,謙虛道:“什麼文化創作啊,我就一網文寫手,還是個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