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的第一夜平安渡過,至天亮時候雨也漸漸收住。
三人簡單吃了點東西就繼續趕路。
地表厚厚的枯葉也架不住雨水侵襲,翻起來隐藏的泥土粘在雨膠鞋底,很快三個人就平白長高了幾厘米。
依舊是相樹在前頭帶路,果真像他說的那樣,睡一覺起來就又精神百倍了。
想起昨晚上他特意囑咐的那句話,樊山杳就問道:“樹哥,昨晚上為啥你單叫我千萬小心啊?”
這時相樹就停住,轉過臉來卻有些迷茫。
片刻後他微微一笑,把腳在旁邊石頭上翻來覆去地蹭,很快就蹭掉一地泥,“不是跟你們說過嘛,山匪會搶女人,那變成鬼也改不了本性嘛。”
聽着這話樊山杳不禁蹙眉,忽然就很想罵人。
還是鄭紅彩了解樊山杳的個性,他趕緊上前幾步把樊山杳趕到後頭,又催促相樹趕緊帶路:“走吧走吧,早點到地方要緊。”
看着相樹的背影,樊山杳決定看在這兩天的情誼上先放他一馬。
要是以後再敢冒犯,那她可留不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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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言少叙,大概又經過一天多的跋涉,三人終于是來到荒莽的野人墳。
站在盆地邊緣往下看,三人皆咋舌不已。
隻見盆地深近百米,壁面布滿荊棘藤蔓,底部更是蔥蔥郁郁。
而中央的野人墳或是還未成熟,迎風而長幾乎要高聳入雲,這般高度确實難以攀爬,也難怪鄭紅彩要邀請她一起過來了。
拿手圈住眼睛充作望遠鏡,樊山杳仔細觀察着,發現野人墳上豐草長林間确實隐約可見或腐朽或斷裂的木樁。
作為巴人,樊山杳一眼就能斷定這絕非自然形成,而是人力造成。
野人墳确實有懸棺蹤迹!
這一發現令她興奮不已,忙叫鄭紅彩和相樹一起尋找可以下去的地方。
終于找到一處缺口可以下去。
這處缺口狀似滑梯,上面的荊棘藤蔓也比别處更少些,應該是長年累月被雨水沖刷形成的。
隻是這近百米的深度也不容小觑,于是樊山杳打頭陣,讓鄭紅彩斷後,把相樹護在中間,三人開始往下去。
饒是如此,三人一路下來也被荊棘割破了衣裳割傷了皮膚,樊山杳的臉甚至還被刮了一條紅痕。
不過區區小傷無傷大雅,樊山杳抹了點藥膏就開始飛天。
而鄭紅彩和相樹則留在底下,負責砍出一片空地來,屆時嗅金用得上。
砍了會兒,相樹抹一把汗,擡頭看向已經飛出二三十米的樊山杳矯健的身姿,心裡湧起無限羨慕。
他也會點飛天,但跟樊山杳比起來真是相形見绌。
于飛天一技上樊山杳确實牛掰,就相樹豔羨的須臾功夫,她又飛出六七米的距離。
飛得越高,就越能看清上面的情形。
巴人并未聚居在一處,因地制宜,所以懸棺也分好幾種形式。
比方說崖洞式,這種就是利用懸崖上天然形成的洞穴來安置棺木;也可以把較大的岩石縫隙加工拓展其長寬,風箱峽懸棺就屬于這一類。
橫穴式,就是在懸崖上開鑿出一個長方式橫龛,以棺材的長短款為标準,棺側外露。
還有方穴式,跟橫穴類情況差不多,但其大小稍有變化。隻開鑿寬約1.5米或更小的洞穴,或者直接加工天然洞穴至這種标準。
最後一種就是野人墳這樣的,也是最常見的懸棺形式,稱為木樁架壑式。即在天然洞穴或岩石縫隙裡釘入木樁,将棺材置于其上。
木樁架壑式最常見卻也最難,其他三類方式需要自帶工具,而木樁架壑式除此之外還要再帶許多木樁,可謂負重累累。
剛才确認野人墳上是有懸棺迹象,且殘餘木樁不少,樊山杳推斷這裡原來應該是一處懸棺墓群。
隻是不曉得朽木朽骨保存如何,要是都成灰了這一趟就算白來。
樊山杳心念急切,飛天速度也就加快,不多時終于到達終點。
在上頭的時候有樹木遮擋看得并不十分真切,如今到了地方才曉得這是一方天然洞穴,約莫有一間房子那麼大。
樊山杳踮起腳在外頭看了一圈,心裡總算踏實了點。
這洞穴果真是一處墓群,雖說棺木都已經破敗不堪,但好在其中還尚有存餘的人骨,這趟不算白來。
樊山杳從衣裳口袋裡取出一根香引,點燃後放置在腳尖前面,口中念念有詞。
雙眼則靜靜地觀察香引明滅。
巴人點香引,跟盜墓賊行動前在墓穴東南方向點燃一根蠟燭是同樣的道理。
如果蠟燭熄滅,則說明墓主不歡迎來人,速速離去就兩相安好;如果還要強行闖入,那就别怪墓主翻臉無情。
香引在門檻之外腳尖之前,說明她還未進入其中。而袅袅香煙則引帶着來人的來意進去,祈求墓主的準許。
樊山杳緊緊盯着香引,手心裡竟然微微出汗。
未必同族就會準許進入,眼看還未起明火,樊山杳隻得把理由說的更加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