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與明冉偷偷對視一眼後,明冉上前,嫩聲嫩氣地問道:“雲青前輩,發生何事了?你為何如此嚴肅?”
山谷再次傳來一道道木鼓聲,雲青臉色越發沉重。
“苗域之人信仰天地、鬼神還有九楚山,為鬼神獻祭,提供香火也罷,可在幾千年的獻祭中,總會養出惡鬼,他們靠苗域人的香火壯大,危害四方。且……苗域人的獻祭,以生人為祭。”
“什麼?生人為祭?那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這個鼓聲是何意?”明冉聽着這響徹許久未停歇的木鼓聲,好奇地問道。
“是獻祭儀式。”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要獻祭那個女子?”
九楚山腳,修建了一方圓台,圓台由九十九級台階組成,令人眼花缭亂。
雲青注視着圓台上的石棺,神色嚴峻。
被獻祭的是一個女子,她穿着華麗的苗域服飾,身上佩戴滿銀飾,随着她被壓上圓台,銀飾叮鈴作響。
她分明是不情願的,卻未有任何言語,默不作聲地流着淚,任由其他人将自己架上圓台,放入棺中。
“這簡直荒誕至極!這些人喪心病狂!以生人為祭,那該有多大的怨氣!我看那黑氣就是苗域人養出來的!”玄野義憤填膺地罵着,眼看着他就要握着劍沖出去,雲青眼疾手快地拽住他。
“你要以一敵萬嗎?”
他們正站立在高山之上,以此俯視,那圓台的九十九級台階上坐滿了人,場面壯觀。
“難道要眼睜睜看着那個女子被獻祭嗎?”
“那你能改變什麼嗎?你師父除了教你裝腔作勢就沒教你用腦子嗎?”雲青皺着眉,毫不客氣地指責玄野。玄野頓時臉色鐵青,支吾着要分辨什麼,卻氣血上湧,怒得說不出話來。
“哥哥,咱們确實打不過這一整個寨子的人。而且,我們要是得罪了大司祭,就上不了九楚山了。”明冉扯着玄野的袖子,細聲勸他。
玄野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打一頓,罵自己也就算了,還欺辱他師父,她是咽不下這口氣!可在明冉的安慰下,玄野隻是氣沖沖地甩袖子走了。
“哥哥!你等等我!”明冉追着玄野而去,隻留雲青獨自一人。
山谷的風還在呼嘯,山腳下的鼓聲還未停。女子被壓進棺内,頭頂定入一張符,大司祭還往她的四肢畫了東西,接着棺被釘死,由十名男人擡着棺材圍繞着中心的鼎一圈又一圈,鼓聲愈盛,呼聲愈盛。
最終,棺被送入山中,再不聞女子的哭泣。
剛回到住處,雲青便見玄野站在廊下,雙眼通紅地瞪着她,顯然還為剛才的事耿耿于懷。
“你這個冷血的女人!”
雲青仍舊面無表情,她行至玄野面前,冷漠地開口道:“如果你想為天下不公伸冤,那應該努力修煉,而不是憑一時沖動白送性命。苗域在此獨立生存百年,朝廷都管不了他們,你我何來的權利?你是呼喚不醒一個有信仰的人的,對道、對鬼神、對大司祭皆如此。”
“這世間多得是你無法插手的事,憑你如今......自不量力。”雲青不過輕瞥一眼玄野漲紅的臉,便轉身進屋,徒留他一人呆呆站在原地,雙眼無神。
苗域向九楚山山神獻祭的女子是要被埋入九九層地下,人被釘在棺中,再扛入山中,埋入地下,人早已死了。
苗域人怎麼允許有外來之人破壞反對他們的信仰呢?
雲青歎了口氣,冷淡地收回目光。
這些年間,她行遍天下,遇見了許多她插手了依舊無力回天的事,她眼睜睜看着那些生命在自己眼前被利益被貪婪吞噬,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玄野,空有一肚子熱血與倔強,這樣隻會吃虧。
雲青想到了某個人,過往的經曆浮現在腦中,令她有些惆怅。
門外忽然響起幾道嘈雜的腳步,雲青醒過神來,立馬出門查看,發現是十幾個苗域人圍在他們門外,面露兇狠。
“大司祭,這群外來人想上九楚山,定會惹怒山神,再不将他們趕出去,山神也會遷怒于我們!”
祭期不過剛剛結束,他們就着急來趕他們走?這是為何?
“我們師父中了霍其的毒,隻有九楚山上有解藥,所以我們才來此,希望得以上山。”
玄野适時出了門,充當說客,向他們解釋道。
“不論如何,九楚山不許外人出現!”
“就是!把他們趕出苗域!”
大司祭立于人群前默不作聲,身後的村民不斷高舉雙手聲讨,要求大司祭将他們趕出去苗域。
“怎麼了這是?”人群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斯音從遠處小步跑來,臉色有些着急。
“斯音,這些人是你帶進來的?”見到斯音,大司祭便用苗域話詢問她。
斯音點了點頭,解釋道:“九楚山孕育萬物,山神定能理解他們救人之心的。”
“荒謬!祭期剛過,如何能讓外人上山打擾山神?”大司祭怒喝一聲,黑袍之下的下巴崩得緊,由于半張臉都籠罩在黑帽之中,瞧不見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