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雲山山體龐大,道觀的占地也極大,圍牆圍起的不過是信徒上香時的主殿,以及弟子們的住所,練功的場地,還有藏書閣。在圍牆之外,西側門的小道通往一座更高的小丘,幾間殿堂坐落于此。雲青在一座偏殿前停下,輕掀起衣擺,闆闆正正地跪在地上,朝裡磕了三個頭。
殿堂之後掩藏着一間小屋,許久沒有人打理,已經有些破敗,隻是打掃得幹淨,加之屋後種植了一顆高大的鳳凰花樹,倒更顯幾分簡樸自然的意味。
雲青推門而入,屋中一切擺設還和當年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床榻邊的木架子上挂着一把劍,劍鞘上刻滿符文。
這是當年她的師父鐘函特意為她打造的劍。
她拿它斬過一隻大妖。
雲青的指尖拂過劍鞘上的紋路,最終停留在握把,抽出。劍刃上的利光一閃而過,劍身有一道彎曲的刻痕,正隐隐散發紅光。
“雲青師叔!雲青師叔!”門外忽地響起一道呼聲。
雲青從屋内走出,就見一個小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來,手中拿着一封信,交給她。
信是柳羿安送來的。
雲青将信展開,粗略讀了一遍,卻眉頭緊鎖。
柳羿安說,光明觀所有人都已經審完了。所有事情皆為一清所為,而他使用凍魂術複活月靈一事,僅有月靈與月影知曉,隻是他們也未參與其中,按照律法不足以關押審訊。
所以,他将觀中弟子都放了。而一清,就在押運他回京路途中,逃走了。
費勁力氣才抓到的人竟然跑了……
雲青合上信,無奈地歎了口氣。
天邊仙鶴騰飛,從鶴雲山的山頭落到流霞峰的山頭。流霞峰林木蔥郁,山腰瀑布高懸,傾瀉而下,仿若在山間挂起一塊輕柔的紗,随風吹飄蕩着,水簾後,一座樓宇若隐若現。瀑布在山間聚成一灣池子,水汽彌漫着。仙鶴停留在靈池旁,池中水微動,伸出一隻蒼白、骨節分明的手,在仙鶴的羽毛上輕輕拂過。
仙鶴仰着頭,看着蔭綠小道出現的白色身影,緩慢地走到靈池前。
雲青毫不避諱,看着正泡在池中的蒼樾。他沒穿上衣,水珠在他蒼白的肌膚上滑過,滴落,彙入池中。發絲也盡散在水中,臉頰旁一縷碎發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蒼樾靠在靈池邊,閉目養神,柔軟的天光透過雲層打在他的臉上,為清冷的臉增添幾分柔和。
雲青看着這靈池中的水靈氣滿滿,忍不住感慨衡陽真人還是偏愛這個徒弟的,如此靈氣充沛的寶地都給蒼樾當居所了。
“尋我作甚?”蒼樾慢悠悠從水中起身,披上一件外衣,一邊擦着濕發,一邊朝雲青走去。
雲青掏出柳羿安的信,遞到他面前。
“一清逃跑了。”
蒼樾垂眸瞥了眼雲青手中的信封,未動,輕笑了一聲:“真沒用啊。”
“你覺得他會逃到哪裡去?”
“你覺得呢?”蒼樾反問道。
雲青略微停頓,“豐澤”。
“嗯,既然他是在豐澤尋找到月靈的身體,說明他曾經去過那裡,他的狼子野心,必不可能隻是想複活魅尤如此簡單。”
山壁之上,傳來一道滑膩的遊動聲。雲青擡頭看去,隻見一條黑蛇倒挂在石壁邊,“嘶嘶”吐着蛇信子。
眨眼間,她幻化為人形,身上黑金相間的蛇皮花紋變為一件黑色紗衣,在光照下金光閃閃。
鶴雲山靈氣充沛,吸食了不少純陽血的小珑在此地也是靈氣大增,短短幾日,曾經因為殺妖陣受的傷都養好了,重新化為人形。
她笑得燦爛,蹦到蒼樾身邊,背着的手伸出,捧着一束花,遞到蒼樾面前。
“主人,送你花!”
蒼樾垂眸看了眼:“嗯,插上吧。”
蒼樾興緻不大,小珑也瞬間沒了激情,她洩氣地“哦”了一聲,瞧了一眼雲青,便落寞地進了樓内。
“既然要去豐澤,那就提前做好準備。莫像上次一般,我想你可沒有第二條命。”蒼樾擦幹發絲的水珠,将帕子在肩頭随意一搭,用手胡亂撥弄幾下頭發,一邊道。
雲青回到自己的居所已經臨近黃昏,暮色降臨之際,西邊的天際飄着層橘色的雲霞,幾隻仙鶴長鳴着從雲層中飛出,展翅落于對面的山頭。遠山綿延,落日降至兩山之間,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
雲青見着落日下去,這才回屋準備生火。
直到她聽見聲音回頭看去時,身後站着兩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