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看精神病一樣看着她,似乎在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你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嗎?
遏制住想要打他的念頭,裴雪重放軟語氣,說:“我有悄悄話想跟你說,雖然這裡沒人,但是大聲說出來好奇怪,你湊近一點。”
“不要。”
他脫口而出。
氣死了,直接上了,不磨磨唧唧了,裴雪重想,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環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湊到他面前,二人的鼻尖都要貼在一起了。
奚臨被她的動作整得宕機了幾秒。
這幾秒就夠了。
等他伸出雙手想要把她推開時,她若無其事地跳開了,拍了拍衣服,眼裡除了嫌棄一絲其他感情也沒有。
奚臨的手僵住了。
不對,這家夥雙掌朝内,不像是要把她推開的樣子,難不成要把她抱住嗎?
一想到要被這樣的家夥抱在懷裡,裴雪重就感覺一陣惡寒。
不過,也可能是她多想了,這家夥這樣讨厭她,怎麼可能願意抱住她啊,站在他的視角,這也确實挺惡心的。
“你你你……”
奚臨化身複讀機。
“你什麼你啊,沒從你眼裡看到我的身影,還真是遺憾啊。”
她搖搖頭,聳聳肩,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神經吧你……你說,你沒看見?”
奚臨剛剛要跳腳,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是啊。”
裴雪重假裝遺憾地攤手,但是在心裡犯嘀咕,這家夥,到底明白她的意思沒有?
懷着這樣的心情,她望向他的臉,心跳卻漏了半拍。
昏黃的光線越過爛了一半的窗子,順着搖搖欲墜的鐵制樓梯灑下,小心翼翼地觸碰着他的鞋尖。
他那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半張臉非但沒有在微光的照射下變得更加溫和,反而多了幾分憂郁,連帶着在陰影中的半張臉都顯得神秘深邃起來。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這裡,既不像等她解釋的樣子,也不像要出發去獵蝕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裴雪重感受到了濃烈的情感,它們就彌散在空氣之中,隻要她吸一口氣,它們就會争先恐後地進入她的胸腔,攥住她的心髒。
隻可惜,她最後仍沒弄明白它們究竟代表着什麼。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他終于動了,朝她伸出手,周身的古怪感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哦。”
她看了他滿是傷痕的手一眼,雖然心中不願,但還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就在他們雙手握緊的一刹那,一些低階蝕就從旁邊的石縫中湧出。
毫不費力地将它們斬殺,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她想。
越來越多的低階蝕湧出,好像不把他們分開不罷休一樣。
隻是,如果不是必須,她才不想握着這家夥的手呢,惡心死了,誰知道他有沒有偷偷往手上抹蝕的口水。
打鬥中,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他捏了捏,然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捏了捏他的手。
一、三、四、二、一、四、三……
她在心裡默念這串數字,然後暗暗數了三秒,随後迅速松開他的手。
不過,她也沒想到這家夥握得那麼緊,松手這件事還費了她一些力氣,而且她還感覺他看了她一眼。
又花了幾分鐘斬蝕,直到她的頭發上都濺了它們那翠綠色的惡心液體後,它們終于緩緩退去了。
“我們再分頭找找吧,你這家夥,别到時候什麼都沒發現!”
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誇張。
“原話奉還。”
他眉頭一皺,看了看剛剛被她握住的那隻手,嗤笑道。
然後,他們二人轉頭就走。
按照剛剛他給的信号,她面色沉着,看似随意地将特制刀具握在手中,在廢墟中走來走去,一下敲敲這面牆,一下蹲下來翻翻石塊。
終于,她感覺眼前閃爍了幾下,明白可以動手了,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刀鋒朝剛剛選定的一面牆劈去。
耳朵傳來一陣嗡鳴聲,眼球有點發燙,似乎有什麼黏附物正竭力想要從上面離開。
果然是這樣!
她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加大力度,整面牆都要被她劈成兩半了。
“還不顯形?奚臨,找到弱點了嗎?”
她大聲喝道。
伴随着一聲槍響,周圍景物發生了變化。
廢墟的殘骸還在,隻是周邊多了很多像蘑菇一樣,閃着幽藍色微光的東西,她感覺從自己眼睛裡離開的東西就是這些家夥。
“虧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一是前,二是左,三是後,四是右。”
她口氣輕松,看向身後握着手槍的男人。
早在之前她就猜到了,他們的眼睛裡可能進了蝕,隻是這種蝕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危害性實在是太低,而且蝕黏在敵人的眼睛上這種事也很難以置信,所以他們才沒能立刻察覺。
盡管它們竭力為他們塑造幻象,但還是露出了破綻(她想起奚臨穿牆)。
她猜它們為他們塑造不同的道路的原因就是想把他們分别引入陷阱。
在引導他們的時候,它們要竭力避免弱點被發現,所以,她想到了和奚臨對對路,看看在他們的視野中有哪些路是都被堵死的,或者是絕對不可能想到的。
經過一番排查,她終于确定了這個地方,并與奚臨一同出手,終于破局。
“怎麼可能忘啊。”
奚臨懶洋洋地說。
她莞爾一笑,和他一起看向前方,那裡有一個巨大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