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她知道肖晨對她沒有惡意,并且她提出的交易确實是可以達到雙赢。畢竟已經沒有什麼處境能比她現在更糟糕了吧。
可是林昭還是不願。
她不想放棄自己的記憶。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之前的記憶,那她還是當初的她嗎?林昭想到了在救護車上AEIT說的隻有腦子是自己的人。
他們還是當初的自己嗎?
“人”到底是由什麼決定的呢?
身體、記憶、亦或是靈魂?
林昭不知道,過了許久許久,終于倦意襲來,她閉上了眼睛,又入了夢。
……
林昭坐在床邊抽着煙,低劣的煙草氣息彌漫整個晦暗的出租屋,她舉起了手環。
手環中的聯系人隻有一個“布道者”,作為聯絡員,她這次的目的是把異形蟲交給布道者,助力他在第五區成功發動叛亂,但是布道者遲遲不與她接頭,這讓她很惱火。
這次的任務是紅袍大祭司指派給他的,可以說是非常關鍵的任務,如果能拿下第五區,那他們的滅世計劃便成功了第一步。
林昭恨恨地咬緊了後槽牙,腦海中浮現出紅袍大祭司為他洗禮的那一幕。
那是一所很大很大的教堂,教堂裡站滿了教徒,他穿過衆人給他讓出的道路,低着頭一直向前走,直到面前出現了一截暗紅似幹枯血色的袍角。
“咚!”
她跪了下去。
接着,她看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眼前,她恭敬地伸出雙手,将他的手輕輕托起,貼上自己的前額。
接着她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自己的上方響起:“這次行動危險,你是我們的英雄,你的名字會被主記住,别忘了主的期望,去吧。”
清冷的聲音,談不上有什麼情感起伏,輕飄飄地回蕩在教堂上空。
林昭身體卻僵住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蓦然間清醒過來,她頭好痛,她這是在哪兒,她怎麼會做這種夢,這個聲音……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擡起頭來,脖子卻像是僵住了一樣,完全無法動彈,過了一會兒,她又忽然動起來,不過身體并不聽自己的指揮,而是趴伏在地上,等這個男人離開。
接着她轉過身,在衆人的注視下向外走去,這些人都穿着白色的長袍,有男有女,與常人無異。
來不及細看這個地方,她已經跨出了教堂門。
接着天旋地轉,她躺在了一張柔軟的床上,莫名覺得口渴難耐,她起身去倒水,喝了之後沒有去睡覺,反而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窗前,點了一支煙。
她的手是個男人的手,巨大的落地窗反射出身體的影子,可是她的眼前卻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落地窗反射出的人是誰。
很快這具身體又回到了床上,他在床頭摸到眼鏡戴到眼睛上,林昭的眼前頓時清晰,可是現在男人的面前沒有反射物,還是無法确認他的身份。
林昭随着男人的身體擡起左手的手環,和方才蒙飛的是一個形制,聯系人也隻有一個,顯示“聯絡員”!
這人難道就是蒙飛口中的布道者?!!!她全力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惑,随着男人的目光去看手環上的聊天記錄,林昭愣住了。
這個手環上顯示的聊天記錄,和蒙飛手環上顯示的聊天記錄完全不一樣!
通過這邊的聊天記錄來看,分明蒙飛才是那個遲遲拖沓着不肯見面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
林昭頭又是一陣劇痛,莫名奇妙的她眼前一片漆黑,溺水一樣,仿佛堕入了無邊黑暗。
……
林昭猛吸一口氣,從床上彈坐起來,莫名其妙地她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又上上下下摸自己的臉,接着又沖到洗手間的鏡子前上下左右扯着自己的臉看個沒完。
“啪嗒”客廳裡的燈開了。
“喂!大晚上的夢遊啊?還睡不睡覺了。”
林昭顫顫回頭,看見還是一身裹身黑衣的肖晨打着哈欠站在自己身前,這才長松一口氣。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離我這麼近,不怕被傳染麼!”林昭倒打一耙。
“我怕你跑了特意來看着你,研究院最近進展,這種寄生蟲是通過□□接觸接觸進入人體的,我身上沒有傷口,又不會和你舌吻,怕什麼,倒是你,大晚上的折騰什麼?”說着,肖晨又打了個哈欠。
雖說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
“……”林昭無話可說,認真地看着她,忽然道,“有紙筆嗎?”
肖晨有些狐疑,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給前台打了個電話。
很快便有人敲門送來了紙筆,林昭把紙攤在餐桌上,蹙眉埋頭刷刷刷寫寫畫畫了十幾分鐘,接着一抖紙張,展示在肖晨眼前:“這個地方,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