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被推過來,祝聲忍痛下去,第一時間就走到那人翻出去的後窗前,隻看到窗台上的腳印。
時清站在他旁邊,食指抹過灰塵:“剛才是什麼人?”
“不知道。”祝聲遲疑一瞬,“我猜他是啟明星會的,你覺得呢,表哥?”
時清墨綠色的眼睛轉向他。
“怎麼知道的?”
祝聲攤開手:“來自平民生對貴族的報複,我可以這麼說嗎?”
“你是說仿制白金。”
祝聲笑了笑,看着外面的雨:“其實我也不明白,這種半違禁藥品,吃多了真是不怕早死。”
時清沒有說話,嘴角掠過一絲諷笑。祝聲反應過來他順便罵了自己,隻好若無其事地閉嘴,恰好急救車穿過雨幕,停在了禮堂門前。
“南餘怎麼樣?”祝聲立刻快步向外面走。
“還在昏迷。”時清垂下目光,“那個一年級生,叫衛什麼的,他真的和啟明星會沒關系?”
“蔺程查過沒有關系,不過我想,他應該會是未來的成員?”
祝聲留意時清的表情,果然時清對此不屑一顧,同時眼底還有着被挑釁的隐怒。
“每隔幾屆,都會有不自量力的學生試圖報複,以為可以借此小小地反抗成功。”停在後台的門前,光線幽微,于時清長發末端打上陰影,“他們可能想複刻當年的‘黑色薔薇’事件,不過即使是黑薔薇也失敗了,難道他們就能成功?”
後門推開,時清大步出去,又戴上溫文爾雅、透露出焦慮的面具,讓所有受傷的學生都坐進救護車。甚至有過來打下手的平民生也受傷了,被他推着,不容拒絕地送進救護車。
“沒有保險也不用擔心,這次是藝術部沒有保證好安全,各位的損失都将由我一力承擔。”
完全看不出剛剛對平民的厭惡啊。
祝聲在禮堂大門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一把雨傘,這裡是服務台,有免費的熱水,還可以租借雨傘。
他撐開傘,避開仍舊亂糟糟的人群和逐漸趕來處理事故現場的校工及老師,坐進校車。
“黑薔薇事件是什麼?”他敲了下系統。
“嘀,檢測到宿主積分已足夠解鎖本劇情。”
灰色如同滴落水中的墨汁般暈染,漸漸變淡,露出清晰的文字。
竟然是十七年前的事。
祝佳甯,來自祝家旁支的一名貴族學生,校徽是銀色,在四年級時公開宣布退出學生會加入啟明星會,原因是她無法認同學生會和貴族的理念。
并且緊接着,她放棄了貴族身份,主動把校徽變成銅色,成為明盛衆多平民生中的一員。
可以說她挑起了近些年來貴族和平民生最大鬥争的序幕。那個五月,局勢愈演愈烈,校園内氣氛緊張,不同階級的學生互相仇視,人人自危。
學生會甚至流傳出要求逐步取消平民生的傳言。而平民生們,有些徹底倒向貴族,有些則躍躍欲試,想要取得更多的權利。
導火索是祝佳甯的墜樓事件,她被從樓上推下,導緻左腿骨折、左耳失聰,憤怒的平民生在啟明星會的引領下向學生會讨要說法。學生會的回複很簡單,祝佳甯自願離開學生會,墜樓隻是意外事件,學生會對此并不負責。
五月的末尾,一個平平無奇的清晨,學生會樓前的天使噴泉被潑滿血紅色的油漆,勝利天使的身上和腳下寫滿了詛咒和惡魔的名字,翅膀上挂着裝滿不明液體的安全套。
噴泉池裡面是學生自制的金銀色校徽,都污損折斷,還有死鳥和死老鼠,漂浮在污水中。
一捧染成黑色的薔薇花擱在噴泉池前,下面壓着來自無名學生們的信函,正式向學生會宣戰。
随之而來的是混亂的六月。六月底,校方頂着壓力照例舉辦每學期末的舞會,試圖勸說學生們告别上個學期,準備迎來新的日子。
就在舞會中,祝佳甯忽然登台,搶走話劇表演中用的長劍。那把道具長劍不知何時換成了真的,銀亮刀刃下,她宣布一切事從她起,由她結束,接着于衆目睽睽之下自殺。
血染紅了舞台,也讓整個舞會陷入驚慌。一波未平,有人闖進禮堂尖叫着宣布了當時學生會會長的死訊。
他被自己的袖珍手槍打死在辦公室内。通過祝佳甯随身攜帶的遺書和現場調查證明,祝佳甯在開槍打死學生會長後,前往舞台自殺。
明盛緊急放假,用盡力氣把事情壓下去。随後幾年,平民生名額明顯減少,直到幾年後這場風波已被掩埋,才逐漸恢複對平民生的招生。
時清應該是少數知道這件事的人之一。祝家在除名祝佳甯後,再沒人提起過她,這在祝家内部,是一個不光彩的秘密。
黑薔薇事件……來自平民學生的報複嗎?
校車響起到站提示,祝聲回神,幾步走下去,雨水濺到皮鞋邊緣。
小禮堂出的事已經傳開了,校醫院這邊十分熱鬧,救護車周圍好多來詢問狀況的學生,還有滿面愁容的老師。
“不要擠不要擠……”
“小心小心!讓一下,這邊有受傷的同學!”
“怎麼回事啊,禮堂塌了嗎?”
祝聲走進校醫院,到了急診那裡,見幾個學生會的學生會滿臉焦急。
“南餘在裡面嗎?”他看了眼急救室頂亮着的提示燈,抓住一個學生問。
學生是一年級生,臉還很嫩,被吓了一跳:“祝、祝學長,你來了?南餘學長在裡面,醫生沒說情況怎麼樣。”
祝聲聽完,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又讓他去倒兩杯水。
他拒絕了其他人讓他坐下的邀請,雙手環胸,靠着急救室外冰涼的瓷磚牆壁,看着忙碌的四周,感覺到些許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