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餘是在療養院開發了新的本性嗎?不過祝聲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不得不承認南餘隻是在他面前會表現得比較甜心而已。
本性暴露的惡劣貴族,他實在應付不起。最讓祝聲失望的還是解除婚約失敗,他真不明白南餘在固執什麼。
“走吧。”祝聲體貼地照顧到衛無風的自尊心,沒多看他,看向湖面,“回去先給你找件外套,之後你就回宿舍吧。這件事……怪我連累到你。”
他聽見衛無風壓抑的喘氣聲,伴随着零星的咳嗽,可能是嗆水了。
祝聲:“需不需要去醫院……”
濕透的冰涼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了一下他的衣領又放開,動作很快。衛無風嗓子沙啞,邊向前走邊說:“你把衣服穿好,我沒事。”
這次确實是祝聲對不起衛無風,他以為有他看着就不會出事,早知如此,還不如讓衛無風老實在宿舍睡覺算了。
南餘總不能閑到跑去宿舍抓人。
“抱歉。”祝聲說。
衛無風垂着眼在前面走,水滴答滴答,他沒回話。
他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好道歉的,太正常了,貴族除掉一個礙眼的平民。也就是在明盛,後續會被校規處罰,不過那處罰隻會雷聲大雨點小,最後輕輕揭過。
在水下,冷水浸泡着他,往喉嚨裡灌,亭子裡的聲音也被水過濾了一層,變得模糊遙遠。祝聲難得大動肝火,不僅跟未婚夫吵架,還差點親自下水。
肺部發痛,衛無風面無表情地咳出兩口水。
今晚的事他不怨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因為他出身卑賤低微,因為他弱小無力,因為他厭煩奢靡華貴的場合,獨自出來走走,不記得祝聲的告誡,被想要讨好南餘的學生強行綁到湖上。
祝聲來之前,南餘就讓人按着衛無風,把他頭按進水裡,過一會再拽出來。不會死,但會很痛苦,持續不斷的窒息、嗆水,完美的折磨。
直到祝聲和南餘翻臉,南餘才真的想殺了他。
衛無風自認對男人女人都沒興趣,祝聲對他的态度更是暧昧不明。雖然給他許多照顧,态度轉變也很奇怪,可是在相處中,不會越過界限分毫。
但是外人看來,總認為他們有一腿。
衛無風也不明白。祝聲究竟是怎麼看他?為什麼為了他和南餘吵架?又為什麼……毫不猶豫地就能決定下水救他?
如果南餘不妥協,祝聲會跳下湖嗎?
但作秀的可能性也很大。南餘到底不是真的瘋了,他一定會妥協,否則一旦他真逼着祝聲下水,那就是在打祝家的臉,把貴族間的潛規則踩在地上,兩家以後關系會很僵。
這也是祝聲讓衛無風感到的矛盾之處。
人的好惡是很難完全掩藏的。最開始衛無風和祝聲幾乎沒什麼接觸,都是他手下的人,完成任務似的,把他打一頓,好給祝聲交代。
祝聲第一次親自出手是那次在洗手間的偶遇,他心情不好,命令身邊人動手,自己心不在焉地觀賞。衛無風奇怪地發現他記不清當時的情景,但毫無疑問,祝聲很讨厭他。
可不知道怎麼,突然之間,祝聲就選擇放過他。自那時起,他的面容在衛無風回憶裡才變得清晰起來。
他記得祝聲看他的眼神,疑惑、探究、複雜,唯獨沒有厭惡和鄙夷。
這之後,祝聲就讓他跟在身邊。
祝聲不讨厭他,但也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喜歡他,有時候看着他的樣子像面對一道棘手的數學題。而且他是同性戀,卻會在相處中偶爾忽略界限,帶給衛無風少許親近的錯覺。
“你好,外套能借一下嗎?”
衛無風的思緒被打斷了。
他擡起頭,看着前方的祝聲找路人借了件外套,匆匆走回來遞給他,“披着吧,湊合穿,你一個人去醫院可以嗎?”
衛無風把外套蓋在肩膀上:“不用去醫院。”
祝聲擰眉,看了他一會,也不多嘴:“你自己注意身體狀況就行,出了這麼個事,我得去找時清算賬。話說回來,付榕你見到了嗎?”
衛無風搖頭:“沒看見他。他不是跟你在一起?”
對開場舞,衛無風興緻寥寥。祝聲帶着他在學生會辦公室練習時還有些趣味,但讓他和時清進舞池,實在是強人所難。
好在時清也對此不感興趣,征得衛無風同意後換了位舞伴,滑進璀璨的燈光裡。
衛無風起初在角落看着祝聲,他應當跟付榕很合得來,還時不時微笑着湊近和付榕說話。衛無風觀察着,心裡很厭倦。
所以隻看了會,他就離開了大廳。
他在内心逼迫自己承認,他更喜歡無人打擾的辦公室,祝聲指揮他去調唱片機,被踩到腳也不會真的發脾氣,跳累的時候後腰會不由自主向他手裡靠的樣子。
如果不能做唯一的舞伴,他甯願不做。
衛無風陡然想通這個道理,渾身一冷,好像看見“同性戀”三個大字迎面砸來,砸得他眼前發黑。
隻是沒等他黑多久,就被南餘扔到翡翠湖好好泡了遍水。
*
祝聲不自覺地皺眉,内心總覺得不安。現在附近除了他們沒有别人,所以走了兩步,他還是回頭問:“你覺得付榕怎麼樣?”
衛無風:“我跟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