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祁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在病房裡了,床頭亮了一盞小燈,窗簾露出條小縫,能看出外面還是黑夜。
祁衍眼睛強撐着睜開,頭還是疼不行,他一喘氣,下意識就悶悶咳嗽了幾聲。
旁邊傳來了衣服摩擦的聲音。
祁衍愣了一秒,轉頭看,才發現了病房裡的燕習,他椅子上起來,走了過來。
祁衍神色發愣看着他,開口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燕習怎麼在這兒。
祁衍想起了自己燒糊塗的時候接的那通電話,是燕習打來的?
“你……”祁衍一開口嗓子疼得皺眉。
“别說話。”燕習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冷。
燕習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了他唇邊。
祁衍下意識想撐起上半身。
燕習蹙眉盯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手。”
祁衍這才發現手上還挂着針。
燕習手往前去了去,右手攬過祁衍後腦勺,溫厚的手掌攬着他頭,就那樣祁衍喝了幾口水。
燕習手撤下來的時候,祁衍脖子有點癢。
祁衍很佩服自己,竟然能從燕習的面無表情中感知到,他現在情緒很差。
燕習看了眼他吊瓶,把吊水速度調慢了些。
燕習不讓他說話,祁衍隻能打字給他,沒針頭的那隻手拿過枕頭旁邊的手機,打了幾個字,舉着手機。
【麻煩燕老師了,謝謝你帶我來醫院。】
燕習沒什麼表情看着那一行字,又看了看祁衍,緊蹙的眉心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
祁衍朝他笑了下,他臉發白,偏偏眼尾是紅的,嘴唇幹燥地開裂,眼睫毛長長的,眼底燒的紅血絲遍布。
燕習盯着他看了幾秒,歎了口氣說:“睡吧。”
然後燕習重新回了沙發上休息。
祁衍這個角度能看見燕習半靠在沙發上,微微閉上了眼睛,沙發太小了,燕習躺不下,隻能那麼坐靠着。
祁衍放在身側紮着針眼的手,手指微微動了下,盯着天花闆看了好一會兒,才又腦袋發沉睡着了。
晚上祁衍又換了幾次藥,中間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能看見燕習晃得發亮的白襯衫,在昏黃的燈下,襯得整個人都是柔和的。
燕習低聲,聲音發沉從耳後傳來:“他的情況需要再觀察幾天?”
“退燒了就行,明天看情況,沒什麼大事兒就能出院了。”
翌日一大早,祁衍醒的時候,發現燕習已經離開了,這個時間應該是去學校上早自習了。
祁衍摁了鈴,護士過來,給他重新挂上了吊瓶,說是這瓶挂完就能走了。
祁衍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是輕微肺炎。
“肺炎?”祁衍都愣了。
護士換着吊瓶:“對啊,你朋友沒和你說?昨晚燒的還挺嚴重,幸虧是早送過來了,要是燒再燒幾天,肺炎加重……”
護士停了下話。
對話裡面這種最能勾人,祁衍還特配合,順着話頭又問她:“怎麼着?”
“這麼說吧,上個月科室接了個從日本回來的,本來症狀是重感冒還能治,結果硬是在日本拖成了重度肺炎,沒辦法了,回國治,來了我們醫院,從進病房到重症監護室不出三天。”護士給他比了個三。
祁衍倒吸口冷氣。
護士吓唬了他一陣,一溜煙走了。
祁衍可不是吓大的。
他去拿藥的時候,提了滿滿兩兜子,藥房的醫生頭回見一個感冒,拿這麼多藥的。
“你不是黃牛吧?倒藥的?”醫生來回打量他說。
祁衍說:“惜命。”
祁衍燒是退了,就是還有點兒咳嗽,頭不暈了倒是,他快傍晚到了學校。
燕習還在班裡上課,離下課還剩十幾分鐘,祁衍直接去了班級門口堵他。
燕習是下課出來,在走廊看見的祁衍。
祁衍在醫院待了一天,回去換了件衣服,白色的長袖衛衣和淺色牛仔褲,往欄杆邊一站,如果不是因為沒穿校服,還真能混進人群裡。
“祁哥!燕哥說你請假了,感冒好點兒了?”顧沁問。
祁衍笑了笑,扭頭先和燕習對視了一眼才說:“好多了,你們趕快去吃飯吧。”
“好,祁哥你注意身體。”顧沁又說了句,才和燕習和祁衍擺擺手下了樓梯。
燕習走了過來,停在祁衍面前。
“好多了。”祁衍笑着說:“我沒想到能燒成那樣,早知道昨晚回去就去醫院了,還麻煩燕老師來一趟,謝謝了。”
燕習沒說話,鏡框下,男人的眼皮擡了擡,又垂下,始終沒什麼表情。
“上次說好一起吃飯,也一直沒時間。”祁衍笑着說:“要不就這周六?到時候我去接你。”
走廊還有很多學生喧嚷而過的吵鬧聲,欄杆下,學生都在往食堂的方向趕。
燕習走近了一步,離祁衍半寸距離的時候,停下了步子:“祁衍,我不知道你在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