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長的窄街,清晨霧氣彌漫,宋池硯環顧四周,旁邊都是些老式木頭房子,透着少數民族風格。
宋池硯還沒來得及想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就看到霧氣中出現個少年郎的背影,他好像聽到人喊池硯哥哥,心下一動,下意識跟了過去。
他到了一處古樸院落,院子裡和外面不同,陽光正好,重瓣太陽花盛放,幾盆百合和朱頂紅開得正好。
花草中間有兩個人,一老一少,少的側對着他,他看不到臉。
老人手上拿着個銀色戒指,有漂亮的細紋,做工古樸又精美,慈眉善目的老人跟少年講解,翕動的嘴唇說着花絲鑲嵌之類的術語,少年微微颔首表示聽懂。
院子裡的微風揚起了少年的碎發,少年似有所感,輕輕偏頭,隻一瞬間,一張豔麗脫俗的臉落入宋池硯眼中。
他的心劇烈的顫抖起來,還不待開口,夢境變成無邊沼澤,拽着他下沉。
宋家的小花園裡,微風拂過。
童年的他穿着一身小正太的西服,媽媽在花園畫圖,邊畫邊在他胸前滿意地比劃,“這個胸針配我們家小池硯正好!”
五歲的他撒着嬌道:“媽媽,你做兩個,我以後要跟我女朋友一人一個。”
“哦?”林笙被他逗笑,故意問他,“小池硯都有女朋友了?”
宋池硯撇嘴,“沒有,但以後會有的!”
他嘻嘻笑起來,“我要找個跟媽媽一樣的,要會畫畫,會給我做袖扣,會溫柔看着我笑.......”
“就這麼簡單,還有呢?”林笙摸他的頭笑問。
“還有......”小宋池硯疑惑了,他微微思索起來,片刻後展露笑容,“還有不能比我高,要瘦,不然我抱不動,也不能醜,得漂亮,不然孩子不好看,還有就是她不能喜歡别人,心裡隻能有我一個。”
“那要是她不喜歡你,怎麼辦呢?”林笙輕輕撫摸他的臉蛋。
小宋池硯沉默了,他垂下眼,斂着唇,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那我會很傷心......”
宋池硯靜立一旁,注視着這美好的一幕,突然傳來一陣警笛和救助車的聲音,夢境四分五裂。
他從破碎的夢中醒來。
當年的車禍,他一直都懷疑另有隐情,事故發生時,正值深夜,車流量很少,為什麼林笙和宋恒會爆發争吵,他們是因為什麼發生矛盾,以至于那輛布加迪突然拐彎撞向欄杆。
事後,宋家四分五裂,這麼多年,宋恒也完全消失。
宋池硯望着黑沉的夜色,落地窗外,當年的小花園沒了母親後,再也無人打理,永遠封禁起來,那些漂亮的百合也一同消逝。
他在良久的注視中想,他會照顧好宋池澤,同時他又想,他是不是過于嚴厲了,宋池澤自小就喜歡玩鬧,他有想過帶他進入公司,但結果差強人意,最後隻能由他去,哪怕成天鬼混,有一定限度就好,交交男朋友也行,他作為兄長很支持。
他知道宋池澤是怎樣成長的,任性而嬌氣,雖然不到二十歲已經有了别人豔羨的一切,但内心仍然無暇單純,所以受不住一點傷害。
宋池硯的目光晦暗起來,他永遠記得林雨白那種帶有赤裸裸的目的性的眼神,他不信這人會真心喜歡宋池澤,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弟弟跟個傻子一樣被人耍弄。
隻是錯覺,他想,昨晚隻是錯覺。
意識隻是人的産物,他想,他可以控制,僅僅隻是欲.望,他不會被其左右。
何況,他最讨厭竊取他人成果的人,作為一個設計師,剽竊他人作品,事後選擇自盡,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當時車停靠在路邊,林雨白從他口中取走煙後,他穩定心神後又點了一支。
“林墨蝶當年為什麼抄襲?”宋池硯那時問道,當時他被林雨白惹得思緒混亂,冷不丁的就冒出來這句。
他沒有帶有色眼鏡看他,但有個上了抄襲名單的母親,一旦有了點成績 ,就會被大肆渲染,林雨白之後的路注定不好走。
“我母親不會做那種事。”林雨白平靜地望他一眼,聲音淡淡的。
宋池硯沒有再問,兒子相信自己的母親,這太正常不過。
隻可惜證據确鑿。
“給設計部說,林雨白恢複正常的工作量。”他給溫言打了電話。
溫言對于自家老闆的私人生活雖不是了解透徹,但也知道大概,上一次見到林雨白,宋池硯特别的舉動,讓他以為老闆終于轉了心思,願意嘗試别的人。
然而,林雨白進公司後并沒有得到優待,他這才從宋池硯司機老陳那裡知道,原來這個林雨白還和小少爺糾纏不清。
多麼複雜的關系,溫言想。
所以當時接到電話,他很躊躇,不來上班是幾個意思,是要開了他?還是隻是當天不用去?
如果他要是搞錯了,倒黴的就是他,所以立時開口問了,對面卻早已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