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他撥通了助理電話,“小胡啊,把近些年收購藏品的名冊發我。”
小胡正弓身拉開車門,把宋池硯和林雨白送上車,“宋總,林先生,再見!”
如那次一樣,深夜的路上車流很少。車子從别墅區逐漸開到高樓林立的商業區,再到充滿煙火氣的小街。
商業街上燈牌閃着炫彩的光芒,各種烤串,麻辣燙,缽缽雞,蚵仔煎的香氣漂了出來。
“要不要吃點東西?”林雨白問。
他吃了快一個月的員工餐廳,突然好想念這種人間煙火氣。
小時候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就是沈從之因為打了人被臨時關禁,他和媽媽回苗安的時候。
苗安不存在外賣這種東西,雖古樸,卻沒被商業氣息浸淫。
“小寶,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午睡時,林墨蝶悄聲到了他的小床邊,豎起中指“噓”了一聲,“别被你外公聽到。”
“好呀好呀~”他歡喜雀躍,眼裡是孩童的天真。
林益遠不讓他們母子吃外面小攤的食物,林墨蝶雖然成了媽媽,以及和沈從之的關系一塌糊塗,但這毫不影響她少女般的小愛好,刻苦工作的同時,貪吃,愛玩。
“你都當媽滴人,還和小娃兒一樣~”林益遠抽了支旱煙,唉聲歎氣,“那麼小的娃兒 ,搞弄辣,哪個能吃?你們想吃,我給你們弄嘛。”
“我去你唐姨那兒學一哈,外頭買滴那個油,你們沒看到,炸的黑黢黢......”
林雨白撅起小嘴站在一旁,和他媽媽一起聽訓,“阿打,你做得不好吃嘛~”
“不夠味兒,也不香~”
五歲的他晃着林益遠的胳膊,嗓音稚嫩,“就吃這一次嘛,吃完了小寶回來幫你漿孔雀毛。”
孔雀是附近的農戶養的,羽毛可以用來做點翠,翠鳥毛是結構色,沒有色素,靠光學折射顯現出流光溢彩的效果,隻要微觀結構不破壞就不會褪色。
但因為性子烈,無法被大規模飼養,這也導緻了它們岌岌可危的生存環境,惡劣的取毛方式不可取,所以寨子裡做花絲鑲嵌的幾家店鋪都是用鵝羽,孔雀羽替代。
他祖父是寨子裡為數不多的非遺傳承人,那時候便會裝作很兇的樣子,故意擰氣兩道又長又白又淩亂的眉,“你個娃娃,淨給我搗亂。”
他便皺着鼻子做出個鬼臉,歡歡喜喜地和林墨蝶出門了,跨出小院門坎前,林墨蝶笑着解釋,“是這次的羽毛太小,不是小寶漿地不好。”
這邊都是露天的小攤和排擋,林雨白穿的簡單休閑,白T恤闊腿褲,襯得他清爽高大,倒是宋池硯落座時有點不自在。
他扯了扯領帶,掃了眼旁邊的小攤,攤主大哥正從塑料框裡取了他們剛點的羊肉串,旁邊的男孩負責刷上香料,女的在添炭。
他看林雨白臉上挂着淺淺微笑,但這油煙亂飄的氛圍實在讓他笑不出來,“會不會不衛生?”他說。
林雨白瞅他一眼,“那你剛下車幹嘛。”小桌上放着衛生紙,他抽出五張把桌面油漬又擦了一遍,無所謂地說:“我也可以一個人吃。”
宋池硯淡淡看他一眼,不說話了,比起在車上等,他甯願下來,而且聞了一會這個味道,他也有點餓了。
大夏天的,旁邊幾桌男男女女吃得滿面油光,桌上擺着幾大瓶啤酒。
攤主兩夫妻忙碌了一會,男的就端上來了幾大盤烤串。“兩位第一次來吧。”這男的笑說。
“你怎麼知道?”林雨白微挑了下眉。
“這還能不知道,我在這邊做生意六年了......”大哥笑道,“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穿西裝來吃大排檔的。”
他聲音很爽朗,也很大,所以旁邊那幾桌一下子就看了過來。
林雨白想笑,但忍住了,宋池硯掌根抵住右邊額頭,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他剛應該在車上的,無聊是無聊了點,也不至于這麼尴尬,他沒吃過大排擋,甚至基本沒見過,他的生存範圍非常固定,在那個範圍以内,不會有這些東西。
林雨白可太喜歡他這幅樣子,尴尬,囧翻譯過來就是有趣。
之前對誰都是生人勿近,加上鋒利的眉眼,渾身散發着那令人讨厭的壓迫感,雖然林雨白沒覺得自己被壓迫,但就是時不時地看他不爽。
他咬了口肉下來,揚起頭對老闆說,“他賣保險的。”
“加班到深夜,一個單都沒成。”
“老闆你看你要不要來一單,”他嚼了幾口,肉質鮮香可口,“你們做生意的又是火,又是煤氣罐的,最需要這個了。”
林雨白笑笑,彎起眼真誠道:“看在你家串不錯的份上,可以給你打折。”
林雨白不用看,都知道宋池硯現在的臉色估計是想揍人,他一望,還真是,對面那人臉色快冷成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