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頭肩膀夾着手機，搓洗着指節紋路裡那些很難清掉的痕迹，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林雨白笑着說：“哥哥長工資了，等這段時間忙完就帶你去看外公。”

“風哥哥對你這麼好，你要溫柔一些，不要動不動就揍人，知不知道。”

“……”

挂斷的同時，新的電話響起，他拿毛巾擦幹淨手，走到陽台去接。

算意外也不算意外的電話，類似的邀請林雨白收到過很多，但他都禮貌拒絕，而這次，他舍棄了禮節：“偷了我的東西炮制出一個赝品，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擅長把别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嗎？”

李京沒想到一個設計師而已，這麼大脾氣，他的身份級别很少親自聯系人，他保持風度道：“您誤會了，林大設計師，讓你來不是延續之前的路子，我們會盡全公司的資源支持你做原創，你知道的，雖然這次對我們算是一個小打擊，但朝雲實力不受影響……”

“您在雲起隻能是一個比較出名的設計師，是衆多優秀者中不起眼的一員，而您來了我們這邊，那就不一樣了，我會讓你舉世矚目。”

他的聲音淡定優雅，很有信服力，林雨白輕輕一笑，他随意地往左邊看了一眼，剛好可以看到隔壁的一點陽台及一扇窗戶。

他收回目光，清晨的日光讓他舒服地閉了閉眼，對方見他不說話，又問了句，“林先生，您在聽嗎？”

林雨白不以為然道：“那怎麼辦呢，我就願意在雲起當不起眼的一員。”

李京一怔，“為什麼？”

林雨白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從前面的話挑了一段反問：“對了，你說不受影響？”

李京眉頭鎖起，反應過來他針對的是朝雲實力那段，他正想從各方面論述一番，然而對面的慵懶嗓音傳來：“說這話不心虛嗎，實際心裡怕極了吧。”

“你——”李京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氣得捏緊了拳頭。

“林先生，我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他正了神色。

“不用考慮了。”林雨白的笑意淡了下來，“關于你前面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李京道：“我前面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哪個設計師不願意出名，我是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願意窩在雲起當個普通的一員。”

“我告訴你。”說完前半句，林雨白眼裡浸着笑，懶洋洋道，“因為……”

“我喜歡我老闆。”

李京顯然是沒料到這個回答，他眉毛一擰，下意識問了句：“你喜歡宋總？”

“就那個不近人情，把人趕盡殺絕的宋池硯？”李京遺憾的表示，“很意外，但祝福你，雲起有你是他們的幸運。”

林雨白笑笑道：“也祝願朝雲走上正路，他朝有機會東山再起。”

李雲走過來問：“怎麼樣了?”

李京從落地窗前轉身，搖搖頭道：“被拒絕了，而且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李雲問。

“我給他開了一年五百萬的稅後薪資，可以提前打到他卡裡，人事查過，這個水平遠高于他在雲起的年薪，但卻被他拒絕。”李京似笑非笑，“他說他喜歡上了宋池硯，這理由好不好笑？”

李雲一楞，“好像也沒有很意外。”

他之前看過一些媒體拍攝的晚宴照片，不多，因為宋池硯向來讨厭自己的一些無聊新聞被放到公共媒體上讨論，所以他也僅看到了一張，在奢華的宴會廳裡，人群中的兩人持着紅酒杯含笑對望，眼裡好像隻有彼此，的确非常般配，不過也僅是短暫地看了一眼，沒幾分鐘，熱度就被撤下。

“怎麼，你知道些什麼？”

李雲直接劃開手機，從鍊接裡翻出一張林雨白的照片，“自己看。”

“呵~”李京起了興趣，“竟然長成這樣，你先前怎麼不告訴我他長這個樣子。”

李雲無奈道：“還是先忙手頭的事吧，對了，我那同學最近聯系了我，聽他的意思好像想回國。”

李京挑了下眉，“到時候直接讓他過來朝雲，他國外學珠寶的，應該能派上用場。”

他想起什麼似點了點太陽穴問，“對了，他叫什麼來着？”

“沈笑言。”

深秋的紅葉已經紅透，加國郊區别墅裡，清隽的青年裹着鵝絨薄毯，在看電視上轉播的經濟時尚方面的新聞。

他很少在電視上看到宋池硯，這個人基本不願意出現在鏡頭下，以前兩個人一起出門，偶爾會被記者堵住，宋池硯很讨厭被過度曝光私生活。

然而當閃光燈閃起，那個人總是第一時間擡手張開修長寬大的手掌擋住他的臉，他低頭在他耳邊說:“言言别怕，不會有人拍到你。”

那時候他還在京夏上學，宋池硯體諒他，不想他成為同學茶餘飯後的談資。

然而他卻是巴不得能被拍得清楚一點，他喜歡宋池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這些年來，他一直搜集關于宋池硯的所有報道，但卻沒有勇氣撥過去一個電話。

時光緩緩回溯，屏幕上同樣的閃光燈把沈笑言拉回現實。

奢華的宴會廳裡，男男女女觥籌交錯，流光溢彩的水晶頂燈照着人群，鋼琴音樂靜靜流淌，這是宋氏的珠寶晚宴，各式高定禮服和佩戴的飾品表明進去的人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貴。

沈笑言安靜看着被人群簇擁的宋先生，幾年過去，歲月給當初的那個宋少爺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氣息，下颌線更加淩厲，眼睛更加深邃，長眉星目，舉手投足矜貴十足。

可能是在商場叱咤風雲慣了，即使挂着淺淡笑意，也透出了一種上位者自帶的迫人氣息。

他拿着遙控器，偶爾偷瞄一眼門口，然後心滿意足的将視線定格到屏幕上，

隻是看看，他想，别的也不敢再想了。

然而下一秒，一個眉眼彎彎，容貌昳麗的青年進入鏡頭，沈笑言呼吸一滞，哪怕在外多年，藝術行業俊男美女不少，甚至他自己也是拔尖的漂亮，但這個人好看得另他驚歎。

宋池硯身邊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人？

他揚起的唇角壓了下去，在宋池硯視線落到青年身上的一瞬間，他含笑的眼睛也變得一片死寂。

林雨白本來在品嘗美酒，宋氏這次的珠寶晚宴非常正式，小到精緻純手工制作的刀叉、一束費盡心思裝點的玫瑰、意大利手工縫制的蠶絲桌布，大到法國知名酒莊1982年的一瓶難求的紅酒，每個細節都極盡奢華，旁邊的人和他低語交談時，被記者圍繞的宋池硯忽然含笑沖他勾了勾手掌。

林雨白對身邊人笑着告辭，然後邁着長腿翩然過去，他腰窄腿長，神采飛揚，短短十幾米的距離，魄人的美貌引得不少人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