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鹿的房間有一扇窄窄的小窗,第二天謝铮是被曬醒的。
淺金色的晨光從那扇窄窗戶鑽進來,能看到一點浮動的灰塵。
謝铮聽到門外有講話的聲音。
“鹿鹿,你把錢拿回去。”
“都說了夠用的,奶奶你就當幫我攢錢咯。”
“真的夠用?”
“嗯哈!放心吧放心吧放心吧!”
“李醫生那邊你最近去過沒?”
“之前放假的時候去看過他啦,那麼大歲數了身體比我還健康,就是感覺他又胖了點……”
“等下去剪個頭發嗎?都擋眼睛了。”
“不剪!我特意留的,奶奶你不懂。”
“這樣好看?你問問你謝老師覺得怎麼樣?”
“謝老師可喜歡啦——”
很平常的對話,但謝铮隻在電視劇或小說裡才聽到過這樣的台詞,這在他家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他和他父母之間隻有兩種狀态,要麼是無話可說,要麼就是夾槍帶棒。
謝铮手指無意識撫摸着自己肩膀上米團的紋身,聽到卧室門被人打開了。
路鹿探頭往裡面看了一眼,擡高聲音對外喊:“醒了醒了!”
“我奶奶非要我進屋看看謝老師醒沒醒,不然她煮的粥就要涼了。”路鹿比劃了一個手勢:“我奶煮的瘦肉粥很好喝的,謝叔叔你嘗了就知道了。”
謝铮的确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食物香氣。
他懶洋洋地伸出手:“把我衣服拿來。”
路鹿把謝铮的襯衫遞給他,謝铮沒接,反而伸出手,示意路鹿幫他穿上。
路鹿想笑的表情,抓着謝铮的手臂帶他的手穿過袖口,又彎腰給謝铮系扣子。
路鹿一湊近,謝铮就又聞到他身上的柚子味道,比昨天上車那會兒更濃郁了,謝铮的皮膚開始出現明顯的刺痛。
“你真的要易感期了。備好抑制劑吧。”
路鹿笑着側過頭,讓謝铮看他耳朵後:“謝叔叔你昨天說過之後我就翻出來貼上了啊。”
褐色的圓形貼片就貼在路鹿耳後,路鹿皮膚白,貼片就顯得格外顯眼。
謝铮把路鹿的耳垂叼在耳朵裡慢慢咬着,像是平時咬煙蒂那樣。路鹿的鼻腔裡開始發出悶悶的哼聲,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狗的叫聲。
謝铮很喜歡聽路鹿這樣的聲音。有另一個alpha因為他而情動對謝铮來說是很帶勁兒的事。
他很得意地揚起眉,問路鹿:“所以你這次易感期真的提前了?不會是因為我吧?就這麼喜歡叔叔?”
路鹿定定看着謝铮,也不說話;在一片安靜中他幫謝铮系上襯衣的最後一顆紐扣。
吃完飯後老田還要幫謝铮跑腿就先走了,謝铮則被路鹿領着在海灘轉了一圈。
金燦燦陽光下的路鹿讓謝铮聯想到了堆滿冰塊的水晶盤裡的柚子瓣,晶瑩明晰,賞心悅目。這讓謝铮可以大度地原諒路鹿穿了一件花裡胡哨的夏威夷風情的大襯衫來辣自己的眼睛。
下午的時候路鹿又帶着謝铮去看了他種的櫻桃樹。
昔日赫赫有名的公主湖已經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小水坑,櫻桃樹蕭瑟地伫立在湖邊,謝铮算了一下時間:“我上次來淮流的時候你才三歲。”
真可怕。
謝铮有種雇傭童工的感覺。
從公主湖回去的路上有個下坡路,幾個小孩踩着滑闆車尖叫着往下滑,眼見着就要撞在謝铮身上,路鹿拉了一把謝铮,自己反而被撞了個正着。
他手肘擦傷了一大片,鮮紅的血順着手臂、手指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幾乎是瞬間就在地面上聚起了一個血做的小湖泊。
謝铮直接拽着領子把那小孩拎起來:“眼睛還打不打算要?說話。”
謝铮笑得很歡,但眉眼壓低,戾氣盡現,任誰都能看出他在生氣。小孩被謝铮吓得哭都忘了,讷讷地張着嘴巴看着謝铮。
反而是路鹿噗嗤一聲笑出來:“謝叔叔,我沒事。”
他把小孩從謝铮手裡搶救下來:“好了好了,和哥哥說句對不起,哥哥就原諒你們了。”
幾個小孩甚至鞠了個躬,哆哆嗦嗦地道歉:“哥哥對不起。”
路鹿笑:“去吧。”
說話的工夫依舊有血順着路鹿的指尖在往下滴,謝铮打過多少次架的人了,直覺不對勁:“是不是傷到動脈了?”
“應該不是。”
路鹿眨眨眼,無辜的表情:“其實我是有點凝血障礙。平時咬幾下倒是沒什麼事,這種大傷口就不太容易愈合。”
謝铮:“…………”
他開始回憶自己究竟在路鹿身上留下過多少個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