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号山賊沖過來,侍衛們訓練有素,分隊沖散龐大人群,将山賊群切割成單位更小的隊伍。
一時間刀光劍影,塵泥飛揚。
先聲奪人的準備充分,但因着南磬一句‘殿下有令活捉山賊’,皇家侍衛的大刀隻能用未開刃一側,沉重大刀狠狠砸落皮肉,或拳打腳踢,山賊龇牙咧嘴紛紛痛呼。
可她們畢竟沖着糧食去,一點皮肉之苦自然受得,首領高聲号召,一呼百應,山賊們幹紅了眼,直奔辎重箱和食物。
玄恒衍眉心一凝:“注意保護辎重和竈廚!”
侍衛們一邊打架一邊應聲,隊列再度變換,每兩人守着一個辎重箱,十人小隊保衛竈廚和廚子。
西北途上食物乃重中之重,玄恒衍把護在她和玄昭辭身邊的兩隊人馬遣出一隊去護糧,人少了,她自然就得親自上陣。
她掃了眼身後體弱的玄昭辭、兩位看着更弱的侍女、以及一隻奶兇奶兇的炸毛小狗,霎時沉默,擡了擡下巴示意南磬像個人一樣站出來保護妻女。
南磬的目光卻落在不遠處那鍋咕噜咕噜沸騰着的牛骨湯,喉嚨滾了滾,四周刀光劍影哀嚎聲不斷,此人嘴饞人設不倒。
玄恒衍:“……”
猝然火上心頭,擡步去揪起這大塊頭妹媳一起迎敵,手還沒碰上南磬肩膀,身後傳來劃空聲響和水蓉的急切呼喚,玄恒衍心中警鈴大響,潇灑轉身,腳後撤一步擡手格擋——
卻見有人快她一步,長腿從她肩膀極速彈出,利落地踹到偷襲之人胸口,力道之大,直接把人踹到兩三仗之遙的侍衛身旁,侍衛撿了個漏,刀背重重打在賊人後頸,山賊徹底暈了過去。
南磬收回腿,隻見她不知什麼時候端着一碗牛骨湯,嘴裡還叼着一大根骨頭,像剛打獵完回來,上下打量玄恒衍,搖了搖頭。
若不是叼着骨頭,估計那句‘二皇姐不太行’就從喉嚨裡吐出來了。
滿滿當當的湯沒有灑出一滴,穩穩落在小桌面,嘴巴一松,牛骨滾到南石身旁。
“殿下,恕臣不能親自給您吹涼,實在是二皇姐有點弱,臣得去幫忙。”南磬略帶可惜道。
迎着玄恒衍憤怒的目光,向外走的腳步頓了頓,補充:“哦對了還沒放鹽,冬和你看着放。”
“……”
天幕外刀刀拳拳到肉搏殺,吼叫哀嚎聲遍野,她們這處卻散發着詭異悠閑的鄉村休假氛圍,更有美食靓湯飄香,小狗搖着尾巴大口吃肉,耳朵豎起随時警惕。
南磬和玄恒衍守在天幕的對角,企圖靠近金枝玉葉之賊會被二人直接打暈,塵土絲毫沾不上清禾公主的衣擺。
二人打法完全不同,玄恒衍的招式都是在太學習得,講究一式一制極度優美的君子之範,她腰背直挺昂首闊闊,發梢一絲不苟,動作輕飄飄潇灑如神似仙,手伸腿甩優雅從容,天潢貴胄的矜貴感撲面而來。
山賊與她好似一個地獄一個天堂,貼身對峙卻又隔着無形氣場,仿佛是富貴與貧窮,永不相融。
南磬則全然相反,懶洋洋杵在天幕一角,平時怎麼站現在就怎麼站,放松極了,來一人就給一拳或一腿,不行就兩下,沒有多餘動作,遊刃有餘,極盡簡單之美。
玄昭辭收回目光,眼眸微暗,牛骨湯緩緩滾入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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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經訓練過的、面黃肌瘦的山賊很快敗下陣來,她們連爐竈都沒機會碰上便全被活捉。
泥土不見一絲血迹,隻身上遍布的淤青和尚在空中飄散的塵土昭示着方才發生了什麼。
侍衛分成兩撥進餐,一撥吃,一撥警備。
統領押着山賊首領到玄恒衍面前。
賊人衣衫褴褛,若非夏日炎炎這一身恐要挨冷,被摁跪在三丈遠之地,目光兇狠帶着明晃晃的恨意,死死盯着玄恒衍和玄昭辭。
南磬不動聲色擋在玄昭辭身前,阻隔視線。玄恒衍哒一聲打開折扇,緩慢扇風,悠悠掃了眼賊人首領。
“何方人士,報上名來。”
“呸!”
“脾氣還挺大。”
“狗仗人勢的狗官!”
“放肆你可知——”押着首領的侍衛怒目,擡手便要一巴掌給一個教訓,玄恒衍擡眸,侍衛悻悻收手。
“本官瞧你臉頰内凹,顴骨高隆,眼窩深黑,衣上破洞還露出兩節清晰的肋骨,多久沒吃飽飯了?”
離了京城自然要低調,素來愛自稱‘本王’的玄恒衍也得改口。
“給我的姐妹送飯。”首領眼神直白不加掩飾,滿滿是對食物的渴望。
“你回答本官的問題,本官自然給你姐妹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