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昭辭眼眸晦澀,淡聲問:“寡婦?”
所有侍衛同時一愣,那名說着話的侍衛點了點頭:“回大人,是寡婦,是鹿泉鎮有名的寡婦,鎮裡好幾位上了年紀的富商都想娶,奈何寡婦隻願獨自帶着孤兒辛勤勞作。”
“呵,她倒是喜歡寡婦。”
仔細聽,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嗓音溫柔,卻不帶一絲溫度。
侍衛面面相觑,又看了看一瘸一拐、和田主相談甚歡還在幫忙幹農活的南磬,紛紛搖頭微聲歎氣。
驸馬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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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磬擦了擦額頭的汗,把一小錠銀子遞出去,對面卻不收:“官人,使不得啊…….”
“說好的,地給我種,你收錢。”
“您都幫草民把活兒幹完了,要給也是草民給錢呐。”
南磬收回銀子,攤開掌心:“哦那你給我吧。”
寡婦:“……”
“大人要收多少錢?按這市價,一畝地一文,草民這兒八畝,統共算您八文。”
她從兜裡掏出八文錢,塞到南磬掌心,南磬又把錢還給她:“向你打聽個事兒,這錢就算酬勞。”
寡婦趕忙把錢揣回兜裡,南磬笑了笑:“鎮上最好的木匠是哪位?”
“就這兒出去不遠,南木匠,她打的木頭可漂亮又結實了,還能雕花,過了田走幾步就到。草民還得回去照顧孩子,官人自便。”
田主疾步離去,南磬掃了眼那木匠鋪的方位。
“官人……”
身後一把極輕極柔的嗓音順着熱風吹來,南磬耳廓發熱,美人輕笑,湊到南磬耳邊:“官人為何要接旁人的銀子,是吾沒有給夠官人銀子嗎。”
那一聲‘官人’念出了九曲回腸的柔情蜜意,直叫人聽得心神蕩漾。
南磬揉了揉發癢的耳朵:“阿辭忘了嗎?”
“我的俸祿都上交給你了。”目光幽幽,聲音也幽幽。
準确來說那是罰的。
“可是……阿南官人賺的錢還沒有上交。”美人略為苦惱。
南磬:“?”
一點私房錢都不給留?
她掂了掂荷包,滿臉沉重又不舍,慢吞吞交給玄昭辭:“還有一部分在行囊那兒,我等會兒回去都交給阿辭。”
這就是被老婆管着的感覺嗎?
窮并快樂着。
南石玩得渾身都是污泥,搖頭晃腦甩着尾巴跑到玄昭辭腳邊,南磬長腿一伸,擋住:“到我這兒來。”
小泥狗被阿母抱進懷裡。
“認識新朋友了?”
“汪!”
“下次一身污泥别貼阿娘,等我回去給你洗幹淨。”
“汪汪!”
“無妨。”玄昭辭粉唇呷着笑意,揉了揉小狗沒怎麼弄髒的耳朵尖。
一家三口領着冬和與侍衛,有說有笑浩浩蕩蕩前往南木匠的店鋪。
“哎是你啊,狗磬!”
熟悉的鄉村稱呼猝不及防撲面而來,大部隊才接近門口,門前坐着一打木的匠人,忽而擡頭驚喜地叫喊出聲,南磬揉了揉眉心。
“老婆!娘子!快來看快來看!是狗磬!”
南磬:“……”
店内走出來一名與南磬年紀相仿的女子,她戴着樸素的圍裙,擦了擦滿是油污的手,眼眶有些濕潤。
“磬啊!你這,沒受委屈吧!?怎麼去京城當了驸馬還灰頭土臉的!?要是過得不開心,就趕緊和離。
姐姐跟你說,咱這兒有戶寡婦,那相貌可美了,人也能幹,還帶了個水靈靈的孩子,你去了田子、老婆、女兒都是現成的,不用生,無痛當母。
京城若是待不習慣,那就來這兒,左右也離京不遠,幾日路程便可達。”
來人神情語氣激動,扯着南磬袖子孜孜不絕口若懸河,南磬一個反應快的都沒能來得及阻止,後背霎時涼了一大截。
“姐姐說的可是南邊不遠處,一戶姓秦的人家?”美人輕移蓮步,緩步近前,輕輕挽住南磬臂彎。
“啊是啊,您也知道?”店主妻子看着她的動作一愣,“哎喲這可比秦寡婦漂亮多了!您是……?”
“官人……” 玄昭辭輕輕晃了晃南磬臂彎。
眼看玄昭辭要開始扮作小可憐,南磬不想旁人看到美人這副貓兒似的模樣,連聲打斷:“姐,這是我妻子,我不和離。”
店主和店主妻子微愣,看了看不知何時把店門堵了個嚴嚴實實的二十名身形魁梧之人,又看了看南磬身邊衣着低調華貴之人。
妻,妻子?
那不是,那不是清禾公主麼!?
她們剛才說了什麼!?
要把寡婦介紹給南磬!?
兩人撲通一聲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