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自然地融入在人群中,卻也沒有引起周圍人類的恐慌,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忍不住小聲問走在前面的鶴丸國永,“這些都是妖怪嗎?它們、它們就這麼走在路上?”
“差不多。嚴格來說,這些大部分都是妖怪和陰陽師簽訂了契約的式神,受到陰陽師的驅使,作為陰陽師的耳目或助手行動,對人類沒有威脅。就像本丸裡那些小狐狸、小狸貓式神一樣,是作為助手存在的。”
“那些…額…野生的?妖怪呢?那種沒有契約的,也會像這樣在街上走嗎?”
鶴丸國永聽到“野生的”這個詞,噗嗤的笑出聲,肩膀都跟着顫抖起來。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清了清嗓子,恢複了正色,繼續和她科普。
“那種一般不會出現在平安京,至少不會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主要的街道上,畢竟沒有契約的妖怪是很危險的。陰陽師們也不會允許它們随意在人類居住的地方閑逛的,大部分都會被祓除或者抓起來。”
千島玲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髭切知道了斑是夏目老師帶來的朋友也不肯放下刀。”
“是呢。”
鶴丸國永走到了千島玲身邊,他擡頭望向天空,仿佛透過雲層看到了過去的時光。
“真是久違了啊,平安京。 ”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人走到了平氏的大門口。那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邸,朱紅色的木門,高聳的圍牆,處處彰顯着武家顯赫的地位。門口有守衛森嚴,看起來不像能随意進出的地方。
鶴丸國永沒有走向戒備森嚴的正門,反而把她拽到旁邊,朝着大門側面不遠處的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走去。
“從這走。”他言簡意赅。
“從這走?”千島玲有些驚訝,“你們平安時期的付喪神,地位這麼低的嗎?連走正門都不行?”
鶴丸國永聽到這話,臉上的促狹笑容瞬間被一副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神情取代。他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一把拉住千島玲的手,開始聲情并茂地、充滿表演欲地訴說起“付喪神的辛酸史”。
“對啊!”他長歎一聲,眼神變得哀怨而深邃,“可不就是誰都欺負我們嘛!出個門不能走正門,回來還得偷偷摸摸地爬牆或者翻窗。遇到戰鬥,沖在最前面,浴血奮戰,回來卻隻能被随便丢在角落裡,得不到主人的重視,更别說好好手入了,渾身都是傷……”
鶴丸國永越說越慘,說得聲淚俱下,甚至誇張地假裝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千島玲看着他影帝級别的表演,雖然知道多半是演的,但還是忍不住捧場地從懷裡掏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
鶴丸國永接過紙巾,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收起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帶着一絲期盼地看着她。
“所以能不能…”
“不能。”千島玲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這個月已經給你買了五次惡作劇道具了。你想看到月末結算的時候,博多抱着空空的小判箱哭得喘不過氣來嗎?”
鶴丸國永仿佛瞬間看到了博多藤四郎哭唧唧地抱着空箱子的畫面,甚至腦補出了一期一振站在自己身後,微笑着、手卻放在刀柄上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咳咳,”鶴丸國永立刻收起了委屈的表情,恢複了平時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開始說正事。“好吧,剛才逗你玩呢。不能走正門,其實是因為‘規則’。你知道的,為了不改變曆史,同一個世界線、不同時間段的自己,是被嚴格禁止相見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平氏宅邸的方向,“所以,鶴隻能偷偷摸摸地帶你,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看那時候的‘我’和他們了。
千島玲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身形敏捷地躲到樹上。這棵大樹果然是絕佳的藏身之處,茂密的枝葉将他們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從這裡還可以俯瞰平氏宅邸的一部分庭院和建築。
她看到了一個身着華麗服飾、手握一把白色太刀的少年。他看起來還很年輕,身形尚未完全長開,但那頭如同雪一樣的白發和金色的眼眸,讓千島玲立刻認了出來。
“啊,”千島玲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歎,“你這個時候看起來完全還是小孩子呀。”她又想起剛才在晴明宅邸遇到的式神,“安倍晴明家的式神是到底怎麼認出來你的?”
“唔,大概是氣味吧。雖然作為付喪神的外形會變,但是作為刀的本質是不變的。厲害的妖怪或者式神,可能能憑着這股氣息認出來。”
“原來如此,”千島玲點了點頭,随即又感到神奇,“所以付喪神居然也會長大嗎?真神奇啊!我一直以為你們一旦誕生就是固定的形态呢。”
“拒絕偏見!”鶴丸國永故作不滿地哼了一聲,“付喪神也是‘活着的’生命體啊,我們也會随着時間和經曆而成長,隻是方式和人類不一樣罷了。”
她繼續觀察庭院裡的景象。除了少年鶴丸,還有其他一些佩刀的武士,其中一個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鶴丸,那個黑頭發…也是髭切親愛的歐豆豆嗎?他們長的簡直一模一樣。”
“不,他不是髭切的弟弟。他是髭切的仿刀,作為膝丸的替代品被制造出來,用來陪伴髭切。”鶴丸國永輕聲說道,“他的名字叫做小烏。”
“啊,這樣啊…真期待他實裝的那一天,同為仿刀,他和山姥切或許很有共同話題。”
聽到“實裝”這個詞,鶴丸國永的表情變得非常複雜。他看着那個黑發少年在庭院裡活動的身影,又看了看千島玲興緻勃勃的表情。
“希望如此吧。”鶴丸國永的聲音難得的低落,“平氏戰敗後,小烏就代替小烏丸被沉海了,從此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出現在曆史上了。希望時之政府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