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果有人想要從他的偏好入手,讨他歡心或分析其性情,那麼就會發現,琢磨透這個人的難度事實上隻比玉羅刹稍低半分——刀客從來都是一個很好懂的人,唯獨他當真不願透露的事情,真正能夠做到守口如瓶;而同時他也是個很難懂的人,因其身上有種特别的矛盾感。
葉久舟的矛盾玉羅刹早就有所發現,但那時他以為是因為刀客正處于突破關隘的邊緣,是心劫的影響,後來才發現,那種矛盾感并沒有這般“簡單”。
譬如在玉羅刹的觀察和推測之中,葉久舟不是沒有明顯的偏好,而是那些偏好似乎因其長時間處于一個不太穩定的環境,令他無暇分心在意這些“小事”而漸漸被磨平。奇異的是,刀客的個性卻沒有随之失去棱角,反而像是被磨砺出鋒芒,堅韌不拔。
玉羅刹最初之所以關注葉久舟,首先是源于對方如長刀一般的性情——一面鋒芒畢露,另一面鈍而堅韌;其次才是其神秘的來曆。
相識多日,甚至關系都變得更親近,玉羅刹早已對葉久舟的來曆有所猜測,即便還有難以解釋的難題橫截其中,無法輕易下定判斷,但他起碼有七成的把握——并因此放棄刻意深入挖掘刀客的秘密,除非對方主動提及,不然不會再多加誘導。
在這一點上,他們兩人算是互有默契了。唯有前一點,他似乎還沒有和刀客提起過……分心多用的魔教教主邊想着心事,微涼的拇指指肚還在摩挲着對方的下唇,耳朵同時認真地聽着刀客那幹淨清亮的聲音:
“你知道的,我向來是有話直說……這怎麼能說是‘試探’呢,每天發現一點身邊人的小習慣,明明是一種情趣——當然就像你做的那樣,我會在合适的時候收手,為彼此保留一點神秘感。”
“哦?我還以為,你是覺得我冷落你了。”玉羅刹仍攬在葉久舟背後的手臂稍微用力,将人貼得更近,他對着葉久舟有些無辜的眼神,忽然提起一件事,“你知道那時候我是如何讓蕭咪咪言聽計從的嗎?”
還在努力和身體的條件反射作鬥争讓自己放松一點的葉久舟不禁愣了愣,他還真不曾料到玉羅刹會提起這個問題,遲疑地搖了搖頭。
他的确猜測到或許是與神奇的心理催眠術有關,又比如是什麼《移魂大法》、《變天擊地大法》——但前者來自《九陰真經》,屬于金系,後者是八師巴的精神武學,屬于黃系。古系有沒有類似的功法他記不清了,而且這麼個混亂的世界,搞不好還有跨體系練功的可能。
“祆教自波斯而來,短短時間就立下一方根基,其秘傳的攝心術在初期實在功不可沒。”
看着葉久舟有所變化的神色,便知其對此并非全無了解,玉羅刹留在刀客臉上的左手遊移到其耳垂,輕輕一捏,“我尚且屬于祆教一員時曾修習過《攝心大法》。說是能迷惑人心、操縱人身,神秘可怖,實際運用上不過是精神力的比拼。”
葉久舟忍不住插口問道:“你突然提起這個是……”
“我與你初識時曾對你用過攝心術。”玉羅刹不顧葉久舟蓦然睜大的雙眼,坦然地爆出這一個猛料,“雖然當時我隻是動用很少一點内力并未認真,且隻為給你留下一個‘無威脅的弱者’的印象,以便吸納你進入我的隊伍……但你當時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抵禦了我的暗示。”
随着玉羅刹的講述,葉久舟不自主地開始回想半年前的初遇,終于想起他當時似乎好像真的曾冒出些奇怪的念頭,但他并沒有在意——原來那個時候玉羅刹就曾對他下過黑手?
“一般而言,武者尚未成就宗師,便無法對宗師以上的精神控制進行任何有效應對——你是我認識的人之中唯一的意外。”
察覺到手下本是在努力放松的身體再次緊繃,玉羅刹仍是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你當時距離宗師的确隻有一步之遙,然而還做不到将精神聚攏,身心合一,形成屏障。你的精神力卻超乎常人,意志尤其強大堅韌。”
說到這裡,玉羅刹頓了頓,在葉久舟眉心落下一吻:
“我告訴你這一點,是希望打消你的戒心——你不用擔心會像蕭咪咪那樣為人所控,倘若真有人以類似《攝心大法》的功法對付你,你必然不會無知無覺地中招。更無須憂慮自身缺乏吸引我的優勢——你從一開始便擁有令我贊歎的意志,我喜你有别他人的鮮活。”
話畢,葉久舟已是埋在玉羅刹胸前,刀客緊緊抱擁着眼前人,一言不發,卻像已是道出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