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久舟不懂顧惜朝顧忌什麼,正如他不懂為何好像大多數文武技能豐富的全才都是亦正亦邪乃至相對偏邪的畫風。不過他不是愛糾結别人秘密的人,于是就當做是信了,舉起茶杯道:
“原來如此。的确,有個好身體比什麼都重要。科舉要考好幾天,體質差點有可能熬不過……唔,我以茶代酒,預祝顧公子考試順利,将來有個好前程。”
顧惜朝亦回敬一杯茶:“謝過葉少俠吉言。”
好看又有儀态的人,即便穿得再普通,那股風姿都是遮掩不住……葉久舟努力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好好地藏在肚子裡,不讓其脫口而出。又忍不住思索,換了個大亂鬥的世界,顧惜朝的命運有沒有改變的可能——比如說,英雄不問出處,大昭應該沒有賤籍歧視吧?
刀客不确定,但他知道這種事不好在當事人面前提起。眼見飯菜已經吃得七七八八,索性趁機結賬,讓自己别再惦記着那些尚未發生的事情:“小二,結賬!”
店小二很快就來了,并将葉久舟引導到櫃台付款,等到刀客帶着鹦鹉回到位置上時,卻意外看到桌上多了一小碗羊雜湯。鼻尖稍稍嗅到食物的清香中混雜着一縷異常的味道,他微微皺了皺眉,問道:“顧公子,這是……?”
顧惜朝回道:“方才葉少俠走開後不久,有個夥計送上這碗羊雜湯,說是掌櫃特意吩咐送來,所有入住客棧的赴考學子,每天三餐都能免費獲得一碗。”
葉久舟默了默,壓低聲音問道:“顧公子應當還沒有喝吧?你還記得送湯的夥計長什麼樣嗎?”
顧惜朝當即意識到不對:“記得。葉少俠,這湯……”
“有毒,别喝。”葉久舟言簡意赅。
“救命啊——”他話音剛落,顧惜朝表情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卻不料客棧二樓忽然傳出一聲幾乎要壓過樓下高低起伏的嘈雜聲的大喊,伴随着這聲叫喊,是一個小書童正拖着一名男子撞開房門。
葉久舟在聽到叫聲的時候,下意識一個扶搖加前沖上樓,小青已經高高飛起,避免成為障礙物。而有一名玄衣葛袍的青年男子,隻慢了他一步,緊随而至。
不過刀客在靠近書童之後,便因為其懷中之人氣息全無而停下腳步,那名男子卻大步上前扶起其人,掌心貼後背輕吐内力,似乎還打算試一試能否挽救。可惜片刻之後,他還是搖着頭将屍體放下。
此時,同一層有好幾個房間都開了門往這頭看來,樓下的食客也是三三兩兩湊作一團議論紛紛,掌櫃和店小二正在上樓的路上。隻聽葛袍男子沉聲向又驚又恐的書童問道:“怎麼回事?”
書童一邊掉眼淚,一邊怕得聲音都在顫抖,他毫不遲疑地指向氣喘籲籲地跑來的客棧掌櫃大聲叫道:“是他——肯定是他們下毒了!我家公子就是喝了他們送來的羊雜湯才突然倒下的!”
又是羊雜湯?葉久舟和葛袍男子齊齊往書童身後的房間看去,地面上摔碎了一個瓷碗,殘餘的羊雜和湯水四濺——隻不過沒有影視劇中常有的冒白泡場面,瞧着還挺正常。
“哎喲——客官這可不能亂說啊!我們店可是踏踏實實做正經生意的!”終于跑到案發現場的掌櫃抹了一把額上不停沁出的汗珠,讨好似的朝着那葛袍男子連連拱手,“鐵二爺,您知道的,我們都是老實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那個羊雜湯的确有毒,現在應當先讓其他人暫時别碰來曆不明的飲品和食物。”
葉久舟提出建議的同時,眼神微妙地看了“鐵二爺”一眼……這位該不會就是鐵手吧?好家夥,他居然一天之内連續見到了傅晚晴的現男友和前男友——不對,按照時間來算,顧惜朝應該還不認識他的未來老婆,鐵手才是現男友——也有可能現在他們還沒開始談。
而鐵手沒有猶豫地當即以内力将此言傳遍客棧各處,并且道出自己的身份,請所有人暫時留在原地不要離開,還将所有可以進出的門戶關上,最後才對着葉久舟抱拳道:“在下鐵遊夏,閣下可是略懂醫術?”
“我不懂醫術,隻不過學過如何分辨一件東西有沒有毒……”想起在學習過程中自己還被玉羅刹前前後後喂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人卻直到他學完全部課程後才告訴他,他吃的那些足夠讓他百毒不侵,葉久舟當場就木了。
想來也是,有色有味的毒自然比較好分辨,但無色無味的那些就麻煩了,而且某些毒你聞到就代表中毒……他學習中途還在疑惑該如何規避,沒想到原來玉羅刹早就有後招……可既是如此,他自己折騰這麼久,苦學這麼多到底為的是什麼啊!
對此,玉羅刹隻是回以一句:“莫非你以後還想仗此再吃一遍毒栗子?”他就即刻偃旗息鼓,不再吭聲,也不敢繼續腹诽。
刀客晃晃腦袋甩開回憶,亦抱拳道:“我叫葉久舟,久聞四大名捕威名,鐵二爺叫我名字就好。不瞞二爺,地上那碗湯的确有毒,前不久我的朋友也收到了一個夥計送上的毒湯。不過我不能确定兩碗湯是不是同一種毒,這位公子又是不是因為湯中之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