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旁邊一名小姐輕聲疑惑了句:“奇怪?楚國竟是這樣撫琴的嗎?”
李薇見那女子杏眼朱唇,頭戴珠花,應是國公嫡女,極擅撫琴的金陵才女江昔婉,便聽人群動亂,吸氣聲此起彼伏。
“這琴是哪裡制作的,竟如此不堪!”
“對啊,王妃這是遭了無妄之災啊!”
“可惜可惜,還沒聽得楚國樂音……”
明蕪捂着手站了起來,血順着袖口滑下,滴在斷弦上,觸目驚心。
她歎息一聲,很是低落:“明蕪失禮,今日怕是辜負母後所托了。”
皇家狩獵中出現意外,還是在女子比試之地,說出去未免有些荒謬,可偏偏就是發生了,這個人的身份還是楚國和親的公主。
周圍夫人小姐都在看着,皇後控制住表情從座位上站起來,心裡已經料定這是明蕪再給她下面子,她還得裝作關心,維持住這層長輩的身份,問道:“這琴着實難用,也不知是哪個毛手毛腳的下人搬上來的,趕緊派人去請太醫,康王妃要是出了什麼事,本宮這個做母後的看着也心疼。”
明蕪微微欠身,臉色蒼白的道謝:“多謝母後,明蕪也不知這琴弦如此傷人,許是久未彈琴用錯了法子,不怪下人。”
皇後未言,貴妃搶先道:“哎呀,王妃快别給下人找理由了,本宮看就是這琴粗制濫造,偷工減料了,好端端的彈琴怎麼會斷呢?”她轉頭問了下人群中的一女子,“昔婉,你素日裡最喜彈琴,你說是不是?”
明蕪眼神一暗。
江昔婉欠身,看向那斷弦,有些許呆滞,很快調整好表情,柔聲道:“禀娘娘,昔婉認為您所說在理。”
明蕪和皇後同時向她看去,有些不可思議,被貴妃哼聲打斷。
貴妃:“行了,姐姐,你也别傻站着了,宮裡這麼多地方,你不能面面俱到也是情有可原,還是先讓大家歸位吧。”
這話是在打皇後的臉,說她失職。皇後當即黑了臉,看着這群牛鬼蛇神,心裡愈發不快,還沒來得及整治,一道嘹亮喊聲傳來,讓她當場昏厥。
“太醫速來,大王爺被野狼咬傷,斷了一指!”
明蕪挑眉,焦急的前行幾步,喊道:“母後,您沒事吧!母——”她胳膊被人拉住,向後退去,一個踉跄倒在人懷裡。
郁辭冷聲:“你的手怎麼回事?”
明蕪掙脫了幾下,起身後不在意的拿出手絹纏了幾圈,擡眼說:“沒什麼,小傷而已。”
她見郁辭皺着眉,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怕是這病秧子從小拘在冷宮裡,沒受過什麼皮外傷,要知道在江湖上,這要是說出去都得惹人笑話。
她調笑道:“郁辭,你——”
郁辭瞳孔黑亮,擔憂之情流露出來,像水落在碗中,将要溢出。他小心抓起她的手腕,朝前走去,步子很急,也很快。
明蕪發聲:“做什麼?”
郁辭頭也不回,隻道:“找太醫。”他又補充了句,強勢的讓人難以忽視,“明蕪,你别想找借口。”
明蕪?真有意思,若沒記錯,這是郁辭第一次叫她大名吧?
郁辭最近是怎麼了?像是性情大變一般,也可能是蛇終于露出毒牙,撕下溫順外表,這都不重要。明蕪垂眼,看到他左手拿着一個木籠,裡面有隻紅眼兔子在慢悠悠趴着,即便路途颠簸,依舊惬意吃着草。
她笑了聲,有些新奇,也不在乎被攥着手了:“郁辭,你打獵一上午,就弄了隻兔子啊?”
郁辭惜字如金回道:“嗯。”
這麼敷衍?
明蕪停住步子,賴着不走了,勢必要問清楚來龍去脈。郁辭回頭,冷眼抿着唇,竟有些厲色,就這麼盯着她,明蕪大方回視,這場景似曾相識。不過片刻,郁辭落敗,他無奈歎氣道:“是我給你抓的,不過看來你一時半刻喂不了它了。”
明蕪順勢抽回手,摸上那籠子,解釋道:“為何?我的手真沒事,皇後讓我彈琴,不小心被琴弦劃傷了而已。”
她把手遞到郁辭面前,晃了晃,說:“你看,傷口不深,擦些藥便好,用不着興師動衆的去找太醫。”
這話說的不假,明蕪行走武林,或者在楚皇宮和那幫瘋子勾心鬥角,受過的傷不在少數,這次斷弦還是她自己設計的,把握了分寸,根本有不了事,幾日就能痊愈。
她自信的展示傷口,郁辭卻不按套路出牌,臉色反而更難看了。
他再次叫道:“明蕪。”
“這兔子我不給你了。”